“是这么个回事,上阳公主觉得这浸染衣服的方法很是新奇,想要让她名下的成衣铺也来学习一下。”
她略作停顿,干笑了一声:“这我哪能晓得,上一次只是见大姑娘操作了一番,哪有脸去给那些人当老师呢!”
海姑姑有些紧张,生怕林之语不答应。
自己贪功,在上阳公主面前说这是自己的主意,以为只是讨个赏钱就完事了,没想到上阳公主居然要她把这个方法传授给公主府上的绣娘。
她心里没底,但要是将实情说出来,上阳公主绝对不能轻饶了她。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随便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一旁站着的林小莲不做声,可这心里却啐了一口海姑姑的所作所为。
真是有点太不要脸!
林之语故意为难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明白的事情,更何况……唉,海姑姑,你也知道的。”
这织染工艺在现代可是非遗文化,上阳公主这是见花样新奇,加上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噱头,想要在京城大捞一笔呢。
海姑姑见林之语这么说,知道这是有希望了,连忙趁热打铁:“老身也是诚心想学,也是借着公主的东风,这才来腆着个老脸找大姑娘不是。”
“海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上一次,我就因为那朝服的事情差点丢了性命,这一会子心里啊,还是后怕得紧。”
林之语微蹙着眉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意有所指地看了海姑姑一眼。
海姑姑额角冒出了冷汗,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天气炎热,那承恩寺又在山上,蛇虫出没是常有的事情。”海姑姑站起身来,一脸悲痛之相。
“这也是宫人不懂事,原本洗一洗就好了,非要偷懒,往上熏什么香!害大姑娘受惊,经手那件朝服的人,都挨了板子。”
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整整十大板,要不是自己身子骨还算硬朗,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这哪是一个挨板子就能轻易揭过去的!”林小莲适时地开口,“姑姑,这尚衣局里头,怕不是有居心叵测之人,为着那二两碎银,想要我家小姐的命呢!”
这话一出,海姑姑顿时心跳如雷,双膝一软,直直朝林之语跪了下去。
“小莲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暗害大姑娘,这要是传到皇上,不,别说皇上,就算是晋王的耳朵里头,她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人家虽然还是丞相府未出阁的小姐,但是那也算是半只脚踏进皇室的人,意图谋害皇亲国戚,那可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那香,是昭仪娘娘特地交代的,说是不能苛待了大姑娘,这、这也没出事,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话音刚落,海姑姑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怎么是血口喷人了!又春苑的徐修媛徐娘娘,可就是因为这丧了命!”林小莲斥责道。
海姑姑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吓没了,听小莲的意思,自己还是间接害了徐修媛?
我嘞个亲娘啊。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接那只玉镯子了!
眼瞧着海姑姑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个七七八八,林之语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一沉,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小莲,别多嘴!”
随即,又一脸凝重,对地上的海姑姑说道:“姑姑,你不妨好好想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比如,那香是怎么来的?”
语气柔和,不像是在气恼海姑姑的所作所为,可话里头,也没有要海姑姑站起来的意思。
海姑姑哭丧着个脸:“这香,本就是尚衣局里头的,那天取出来,感觉味道有些不对,以为是受潮了,所以也没多想。”
看来是有人把那香调包了。
“那日的熏香可还有剩?”
海姑姑没有立即答话。
听林之语的意思,八成是想要看看那香,万一这香里头真的有什么猫腻,自己岂不是就担上了一个失察的罪名?
念及至此,海姑姑摇了摇头:“早就用完了。”
林之语悠悠叹了一口气:“我也实话和姑姑说了吧,徐修媛和我关系不错,原本要是没出事,我倒还不会放在心上,可徐修媛因为这件事丧命了,那我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皇上的意思呢,说是要是大动干戈地查,万一没查出个什么,倒是让人觉得我疑神疑鬼,所以姑姑你也看到了,我这不是在找证据嘛。”
“姑姑也说了,这香闻起来就感觉不对,我本想着,要是这香还有剩,这到底是徐修媛倒霉,还是有人包藏祸心,一切都能明了。”
海姑姑眼神慌乱,低着头,绞着衣服。
林之语不紧不慢,拖长了音调:“结果这线索又断了,海姑姑,你说巧不巧?我这心里不踏实,回头还得请皇上出面,看看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
这是要重新查这件事情的意思。
要是真的细细追究,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尚衣局,而海姑姑作为领事宫人,难逃责罚。
“姑姑帮
了我这么多,我想着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还能替姑姑转圜一下,所以那天才亲自去尚衣局找姑姑,没想到是我来得不巧了。”
“可要是这件事情闹大了,我还真不能保证,姑姑能否安然无虞了。”
话说完了,林之语好整以暇,看着海姑姑的反应。
这宫里查事情,从来都是大刀阔斧,管你有错没错,先送到慎刑司里头,把各个刑罚挨个轮一遍,嘴巴再硬的人,基本都挨不住,将实情和盘托出。
海姑姑两厢权衡对比之后,心一横,道:“大姑娘,我刚刚突然想起,那日其实并没有完全烧完。”
“前些天有人来查,我怕出事,就把那剩下的一小截藏到了衣柜缝隙里头。”
说完,海姑姑就又连磕了好几个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大姑娘,我也是听人意思办事,绝对没有要害大姑娘的意思!还请大姑娘,保我一命啊!”
“其实细细想来,姑姑也是受害者不是?这香被人替换了,姑姑又不知情。”林之语笑眯眯地起身,将海姑姑从地上扶起来,“不知者无罪,姑姑不必自责。”
“我让小莲跟着你去,将那香取回来,之后这事,就和姑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