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被家里人搀扶着回家,原本是要留范世清在顾家睡的,老头子半醉半醒,愣是不乐意。
无法,徐令只好把他领回家,让他暂时先睡在柴房的板车上。
范世清欣然同意。
徐令这次是真喝醉,回去也没多少记忆,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外头天色大亮,床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在外头一天顶多睡五个多小时,好久没睡的这么舒坦过,神清气爽,头也不疼。
徐令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披上衣服,外头还是很冷,不过好歹出太阳了。
“徐令人呢?我请老王来盖房子,先商量好盖几间。”
一大清早,顾利田睡不着觉在村里找会盖房子的熟人,想赶在年前赶紧把徐家的新房给盖起来。
徐令连忙穿好衣服出去,“爹,你起那么早啊?”
顾利田倒也没骂他,只是道:“不早点盖好房子,等下雪就不好盖了。”
他找来的同村人名叫王力,虽说也是莲花湾子的人,不过家在下游住着,还挺远的。
王力和顾利田差不多大的年纪,笑着对他道:“我听人说呢,你这女婿是个能搂钱的手,现在新房都要盖起来了。”
顾利田也笑道:“之前不成器,如今赚点小钱,是该盖处新房,不然以后人多了,家里也住不下啊!”
徐令叫了一声叔,王利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和他商量起来怎么盖新房。
要么把现在的屋子扒了,在原来的地基上起新屋,要么在村里另找一片地方盖新屋。
徐令想了想,要是扒屋子,家里人也没地方住,便选择第二条路。
另找一块地,徐令看自己家旁边就很不错。他们本来就住在村边缘,周边正经的邻居都没几家,一大片荒地,这年头又没什么宅基地和田地的区别,只要村里没人找事,你想怎么盖怎么盖。
徐令先是去村里打听一番,也没听人说他家附近的荒地有人要,晌午王力就在村里找了十来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先是除草,然后挖地基。
顾利田和顾大良父子二人也没闲着,拎一包一糖走一个时辰的路去山脚下的游平村找人买木材。
买砖瓦的事就落到徐令头上。
吃过晌午饭,徐令便要去镇上。赵臻的舅母王氏住在镇子附近的村里,在还钱之前,他要先去一趟衙门。
“敢问孙宝尧孙大人在衙门里么?”
徐令用草绳拎着一块猪吊颈肉,一壶酒,去衙门里找孙宝尧。
听人说孙宝尧刚好监完徭役,今日正好在家中休沐,一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地带徐令去孙宝尧家中找人。
二坊镇地偏人穷,没什么特别的规划,路两边的房屋较其他地方也有些破旧,不过总有人家住的比较好,比如孙宝尧家中小院,白墙黑瓦,门后院子里种了一株蔷薇树,藤蔓爬到门顶上,绕出一片阴凉。
给徐令开门的是个女人,年纪不大,得知徐令要找孙宝尧,连忙进去通传。
徐令等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孙宝尧的声音。
他人还没到呢,声音先至。
“徐老弟,你怎么找到我家中来了?”
孙宝尧热情将徐令迎到屋中,又叫那女子端茶倒水,忙活一番后,徐令讲明来历。
他今日找孙宝尧呢,所为两件事,一是要借着孙宝尧的光,还了王氏的钱。
二呢,则是要向孙宝尧打听,镇子里有哪家烧砖烧的好,他起码要买上千块,若是孙宝尧有相识的熟人,这不就顺水推舟,也能让孙宝尧赚一些么。
说白了,人情里的世故,一来要不怕麻烦,二来呢要兜圈子。
一块猪肉拿出来,多经过几个人的手,油水均沾。这才是生财之道。
果然,孙宝尧听罢,哈哈大笑,连忙夸赞徐令道:“徐老弟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快就要盖新房了?你放心,既然老弟发话,我岂有不帮的道理,一会儿我就与你去王氏家中走一趟!”
徐令面上一喜,起身弯腰拱手,又要请孙宝尧去镇上酒楼吃饭。
孙宝尧被那年轻女子伺候着换上一身出门的衣服,随后便离开家中。
二人先是去了王氏家中,她儿子刘顺与孙宝尧也算是同僚,也听人说起王氏放贷的事情。
“徐老弟,你尽管放心,若是一会那王氏还不肯与你销债,我就是闹到老爷那里,也要替你讨个公道来!”
敲门后,屋子里头很快走出一个人来,“谁呀!”
徐令听出正是王氏的声音,连忙道:“王舅母,我是徐令,来还你钱来了!”
王氏眼皮子一跳,没想到徐令竟然这么快就攒够钱了。
她连忙回屋与她男人相商量:“这小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咱们是要他四十两呢,还是让他再吐点出来?”
她男人刘定要老实一些,只道:“好歹也是臻儿的同村之人,这次就算了吧!”
“你个没出息的!他那种混人,就算这次不被咱讨债,下次也是便宜别人卖了他媳妇闺女!你上次没瞧见么!他媳妇模样长的真不错呢!”
徐令明明听到脚步声,半天不见人出来开门,提高声音又叫了几声。
这才听到王氏喊:“来了来了!叫什么叫!”
待王氏开了门,眼神在徐令身上刚转过来,便瞧见一旁站着的孙宝尧。
孙宝尧不等她发难,上前道:“王婶子,我是刘顺的同僚,名叫孙宝尧,这是我兄弟徐令,我陪他来还债来了。”
王氏目光惊疑不定,怕徐令是故意叫人来诈她,脸色不太好看,“徐令,当初我可是看在我外甥媳妇的面子上借给你钱,看你不容易,给你减到四十两,莫非你连这四十两都不想还我?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徐令见她试图先发制人,只觉得好笑,从怀中掏出荷包,倒出四十两银子来,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王舅母,您这是什么话,孙大哥只是出门做事,顺便陪我跑一趟来,我欠你的钱,这不是还给你来了吗?”
王氏连忙接过银子,害怕是假的,举起来看了又看,确定是真的后,脸上神情飘忽不定。
可一看孙宝尧在这儿,只好咬着牙进屋拿出欠条,还给徐令。
自此,徐令头上最紧迫的一把铡刀,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