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没有急着回去,找借口在镇上办点事,让顾利田在镇口等着,他自个跑去无人的地方,把空间那些麦子稻子和黄豆装几袋子放在车上。
除了黄豆,小麦和稻子都是没脱壳的。
脱壳需要石碾子,让徐令在空间像驴一样拉磨未免太耗费时间,他干脆找借口拿出来让家里人弄。
顾利田知他是有事要办,也没半点怀疑。
等徐令弄好回来,顾利田也只是问一句:“又买的什么?”
徐令笑笑:“先前找朋友帮我弄点麦种和稻种,听说产量很不错。”
“还有这种好事?”顾利田不疑有他,心中像是猫挠的一样好奇,恨不得当场解开袋子瞧一瞧,徐令解开口袋让他抓一把,顾利田捏几个放在手心仔细打量。
虽说麦子还没脱壳,看也能看出来种子形状饱满,一粒粒像是饱餐过后的水牛肚子,好大一个。
顾利田抓一把,再仔细一看,不由得赞叹道:“你这朋友是个实在的,给你找的这些稻子肯定精挑细选过,竟然连个被虫咬过的都没有。”
他把麦子扔回袋子里,徐令系好口袋,“那当然了,就是他忙得很,没时间给麦子脱壳,还得咱自己来。”
“这没什么难的,回头天气好了慢慢干。”
翁婿二人推拉着板车回村,屁股还没坐热,后马不停蹄地跑去看地量地。
徐令这回总共从孙宝尧手里弄到二十八亩荒田,说是荒田半点都不带夸张的,要不是还有浅浅的田垄,单看里面长的有半人高的草根怎么也看不出原来是块田。
“这些田地都不肥了,得找人把草烧一烧,犁几遍,明年先种些苜蓿肥肥田,下半年再种庄稼也不迟。”
徐令找的庄稼顾问没找错,顾利田去地里,捏一把土抖一抖,看一看,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徐令这个半吊子,顾利田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只是二十多亩地,光是除草犁地都是一个大工程。
尤其是现在天气寒冷,土地都冻硬了,徐顾两家加起来也就四个男人,累死也干不完。
其中有八亩地是别人村里的荒田,离莲花湾子也不远,就在下游的冯家村和何家庄里。
徐令和顾利田去他们村里里长,先交地契,过过明路,又托人直接在村里找人帮忙把地里的草烧一烧。
徐令给钱,给钱就有人愿意干,很快就找到人。
不过二十亩屯田这边,徐令先去看了,和其他荒田没啥区别,周边也没住着什么人。
顾利田说原先附近还有军营驻扎,不过现在也搬走了,这些地荒了不知多久,实在是可惜。
不过这些地基本都是引水不便的旱地,要想种水稻还要改河道引水,徐令怕麻烦,直接拍板决定在这一片地上种小麦。
这块地的地势较高一些,在一片丘陵上边再下去,种着一些杂七杂八适合当柴火的小树,荒草萋萋,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河沟,只不过里面的水快干了。
乍一看,这片地还有些隐蔽,徐令还算满意。
一连好几日,徐令在田地里逛来逛去,盘算着到时候怎么种田,那二十亩地出村向东再跨过一条小河,就是原先徐令摘枣子那片荒地前头,离村里也不算远,他借口去地里,实则到空间又种下一茬粮食。
冬天到了,江边的芦苇也变得枯黄,静静流动的江水上,横卧着两艘小小的乌篷船。
这两艘船并在一起,用绳索栓了船头,绳子另一端绑在岸边的柳树身上。船头放的有炭炉、瓦罐,船侧挂着渔网鱼篓子,船舱蓬上放着一个竹簸箕,簸箕里满是晒干的小鱼。
徐令来到江边时,一个男人穿着单薄的衣服,正在收网,把网上沾着的小鱼摘下来,扔到井边的木桶里。
另一条船里头传来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两艘船都轻微地摇晃,陈胜却像是没感觉一样,依旧埋头摘鱼儿。
徐令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陈胜才察觉到,回头往岸上瞥一眼,便又开始干活。
徐令咳嗽两声。
陈胜抬起头又看他一眼,继续干活。
徐令:“……陈胜,我是徐令啊。”
陈胜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徐令?你怎么来了?”
他大跨步从乌篷船上跳到岸边,走到徐令面前,终于看清徐令,不好意思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来:“真是对不住,我眼神不好,一到天色暗就看不清东西,方才还以为是村里人呢,你不怪我吧?”
徐令笑道:“怎么会呢,我也是今天从这边走,瞧见你便想过来打声招呼。”
“噢噢,嗯!”陈胜又笑着应一声,随后就没话了。
徐令看出他不太擅长言辞,自己与他年龄相仿,他没称兄道弟,陈胜也就没跟他玩一招,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
徐令打破沉默,“你弟弟呢?”
“他去镇上给我娘买药,还没回来。”陈胜回头看一眼乌篷船,他娘还在咳嗽,他捏着手掌搓了搓,“外头还挺冷的,你要不——”
“算了。”他又放弃邀请徐令进屋坐坐的打算。
“哎,来都来了,陈胜,你都不请我进去喝碗水吗?”
陈胜见徐令没什么架子,一脸跃跃欲试地走他前头往船上跳,连忙叫他慢点。
徐令有些没经验,实打实地落船上,两艘船止不住地摇晃,陈胜也跳过来,如履平地地把晃掉的东西捡起来。
“小心,家里小,”陈胜说着,掀开乌篷船的草帘,让徐令猫腰进去坐。
今天天气不好,外头灰蒙蒙的,船里头更是黑乎乎的,船舱不大,也没摆桌子,倒是有收起来的铺盖,应该就是兄弟俩睡觉的地方了。
“大娘还好吗?我听她咳嗽的挺厉害啊。”
“哎,老毛病了,在江上冻的,一到冬天就灌冷风。”
陈胜脸上神情有些麻木,拿出一个壶放在外头的炭炉上,烧水倒给徐令一杯,还不忘给他娘也端一杯。
他们兄弟二人一年到头赚的钱,还不够给他娘看病用的。
他娘从前自寻短见,跳江时也落下病根。兄弟俩宁愿一年又一年往这窟窿里填钱,也不愿见他们娘离开。
有娘才有家,要是没了娘,他们兄弟俩就只有这两艘乌篷船,连上岸的理由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