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回到瑶华宫时,本是要直接回西偏殿的。
却听见正殿传来了一声类似于碗盏被摔碎的脆响。
她将斗篷脱下来交给云杉,“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等到了正殿,看瑶嫔正在训斥着一名小宫女,
她见宋昭来了,脾气才有所收敛,冷着脸色对那宫女说:“还愣着?快把碎瓷片收拾下去。”
宋昭含笑凑上前,冲瑶嫔福了福,道:“可是下人办事不称心,冲撞娘娘了?”
瑶嫔无奈地笑笑,“他们称心不称心的有什么用?在宫里面伺候的,总得让皇上称心了才是头等大事。”
宋昭将瑶嫔的话暗自拒绝了一番,疑惑道:“嫔妾愚钝,倒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了。”
瑶嫔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你听不懂不要紧。去你库里挑些礼物,跟着本宫一起去昭纯宫给萧贵人贺喜吧。”
宋昭不解,“萧贵人?”
“唉......还不就是暗牢里关着的那位?”瑶嫔叹了口气,这才跟宋昭解释道:
“萧氏被挪去冷宫前,宫人需得给她验身,害怕她想不开了在冷宫自戕,所以不许她带脏东西进去。结果验身的时候,萧氏情绪十分激动,嘴里一直嚷嚷着说她是冤枉的,她要见皇上。后来也不知怎地,竟激动到自己厥了过去。
她人还没入冷宫,就不能算是废妃。带她去冷宫的奴才怕她出什么意外,便叫来了太医诊治。结果这一诊可了不得了......”
瑶嫔揉皱手中攥着的帕子,不甘地说:
“她天赐的福气,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皇上得知了此事,立马就下旨将人挪回了昭纯宫。太医说她情绪过于激动,对胎儿不利,于是皇上又当场给她抬了贵人的位份。”
她说着,不自觉将手护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恨恨地道:“只怪本宫不争气,偏要眼睁睁瞧着有那样歹毒心思的人有了皇嗣!”
听瑶嫔说完了事情的额全貌,宋昭自是心下一紧,暗道萧氏真是好福气。
不过这事也算是一件好事,
萧氏毁了容不得萧景珩宠爱,出身也不算好,
让她生下萧景珩的第一个孩子奉为贵子,可比皇后或者宸妃先诞子,要好得多。
“那梅苑遇蛇的事儿,皇上怎么说?”宋昭问。
瑶嫔冷笑道:“还能怎么说?左右又没伤着谁,死了个宫女而已,也不是什么塌天的大事。听御前的人口风转了,皇上也将那事定性成了意外,和萧贵人当然是一点关系也不沾了。”
瑶嫔性子直爽,她之所以会气成这样,是觉得萧氏在宫里做出放蛇咬人的坏事,却因为一朝有孕而一笔勾销,这才心中气闷。
于是宋昭便劝她,“娘娘也别恼了。皇上既然说了这件事是意外,那这件事也就只能是意外。咱们还是快些去给萧贵人道喜吧。”
二人结伴去往昭纯宫的时候,远远儿的在甬道上瞧见,萧景珩才从昭纯宫出来上了轿辇。
他应该是才看望完萧贵人,脸上凝着笑意,看起来很是开心。
瑶嫔不禁双手发力攥拳,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瞧皇上那高兴样,怕是即便昨日蝮蛇咬了宸妃,皇上也得等着萧氏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了,才会追究她的责任。”
她声音渐弱下去,又难掩失落之情,“可见宫里面的女人膝下有嗣,比什么都重要。”
宋昭压低声音提醒了她一句,“娘娘,皇上的事议论不得。”
如此瑶嫔也便不再说什么,瞧见轿辇走远后,才和宋昭入了昭纯宫。
其实萧景珩开心也是常事,
他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萧贵人这一胎当然显得更为珍贵。
若萧贵人这一胎苍天见怜,还能让她一举得子,
那么就算她没有宠爱,仅凭着贵子的身份,她也能母凭子贵,封嫔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宋昭和瑶嫔来到萧贵人房中的时候,除了宸妃和刘常在外,后妃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这里头显着皇后尤为关心萧贵人,
皇后坐在萧贵人榻前握着她的手,脸上噙着和煦的笑意,正在一一叮嘱着萧贵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而萧贵人则还是诚惶诚恐的,一个劲跟皇后说梅苑闹蛇的那件事不是她做的。
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皇上说了那事是意外,那事便就是意外。本宫和诸位姐妹也都信任你,你便不要想太多了。眼下将身子养好,为皇室添丁才是头等要事,明白吗?”
舒妃也从旁跟萧贵人交代了许多怀孕的禁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而后轻抚着她的小腹,感慨道:
“本宫的孩子没了,你这一胎可一定要保住。”
“宸妃娘娘驾到。”
随宫人内监一声尖细的通报声传来,
宸妃踏着阔步迈入殿内,
她板着一张脸,走起路来足下生风,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萧常在见是她来,立马瑟缩到了床榻里侧,贴着冰冷的白墙瑟瑟发抖。
皇后则起身护在了她身前,拦住宸妃不许她接近,
“宸妃,皇上已经说了昨日的事纯属意外,你就不要......”
“本宫听说萧贵人有了?那可恭喜你了。”
宸妃看都没看皇后一眼,越过她去,居高临下睇着在床上浑身打颤的萧贵人,“你可得好好儿养着身子,这天赐的福气得守得住才算是你的本事。”
说完,犀利的凤眸一转看向皇后,“这件事是不是意外,皇后娘娘心里不该最清楚吗?”
她眸光鄙夷,自上而下打量了皇后一番,冷笑着说:
“皇后还真是替国祚考虑,知道自己身子孱弱生不了,一听萧贵人有孕,就巴巴儿的赶来了。怎么?这会子你倒不觉得身子冷,连汤婆子也不带着了?”
这话夹枪带棒的,皇后一听登时变了脸色。
颖妃冲出来替皇后说了一句,“宸妃,你别太过分!”
宸妃瞥她一眼,“本宫关心皇后娘娘还有错了?”
宸妃的身段略比皇后高些,说话间微微颔首凑近皇后的耳畔,
她脸上挂着阴鸷的笑意,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对皇后说:
“你既敢做初一,就别怪本宫做十五。
宫中时日还长,你和我,且还有的斗呢!”
说完瞧也没瞧皇后灰败如土的脸色,
倏然转身拨开挡路的后妃,饶是她那一贯的跋扈劲儿,就这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