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宋世诚能保住这条命,肯定要归功于宋昭在萧景珩那儿的面子。
这份恩情宋昭得记,
于是回宫后,宋昭便亲手做了些精致可口的点心,拿去尚书房送给萧景珩。
萧景珩用了一块,直夸宋昭心灵手巧,又说:
“要不是等下朕要面见朝臣,定要将这一屉都与爱妃分而食之。”
宋昭取过一枚糖酥,亲手喂给萧景珩,笑得娇俏,“若这些糖酥都吃下肚,可要腻坏了~”
“你的心意,朕怎会觉得腻?”萧景珩噙住糖酥之际,还不忘刻意用唇峰划过宋昭的食指,举止挑逗。
宋昭亦用指腹轻点着萧景珩英挺的鼻尖儿,顺着他的心思,一举一动也变得暧昧起来,
“皇上许久都没有来嫔妾宫中用膳了。”
萧景珩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敞声笑道:
“朕今夜要和军机处的人议事,明儿个晚上便去你宫中。”
宋昭撒娇着轻哼了一声,“才不要!皇上好久都没有尝过嫔妾的手艺了,晚膳皇上又尽得少,没得要嫔妾准备一大桌子,吃不上两口就拾掇了。皇上明日若得空,不如来嫔妾宫中用午膳吧?也不浪费了嫔妾一番心意。”
“哈哈哈,妮子愈发矫情了。”萧景珩在她的腰肢上掐了一把,逗得宋昭在他怀里直痒痒,方才说:“好好好,都依着你。”
后来朝臣们快到了,宋昭便先行告退。
至于她为什么非要让萧景珩午膳的时候过来,其中当然有她的深意。
昔日的护国公府如今已经树倒猢狲散,连一个家丁都没有留下,
宋世诚今夜死在府上,定是尸身凉了都不会为人察觉。
朝廷要他明日午时一刻出发去北寒川,所以明日他才会被人发现命殒。
他死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就要上报朝廷,
算算时辰,等这消息传到江德顺那儿,再由他告诉萧景珩的时候,
应该正好在午时六刻,萧景珩用午膳的时候。
宋昭必须得和萧景珩一起听见这消息,
她才好在萧景珩面前,演一出不着痕迹的大戏!
*
这日回宫路上,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宋昭被天空中挂着一个碧蓝色纸鸢吸引去了目光。
她私心里想着,这宫里头的女人什么时候不算计旁人,倒有闲工夫来御花园放纸鸢了?
朝着牵线的地方走过去,方凑近,就听见了惠嫔稚嫩的声音,
“飞高点!再高一点!”
她拽着风筝线上下扥着,口中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不知怎地,宋昭瞧她这样快活,竟不自觉也跟着一起笑了。
她仿佛在惠嫔身上,看见了母亲还在世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她。
她原本,也该拥有这样不必工于心计的人生啊......
“宋姐姐!”惠嫔余光扫见了她,立马欢喜地冲她摆手,“你要跟我一起放纸鸢吗?可好玩了~”
宋昭笑着对她福礼,“惠嫔娘娘今日怎么有这样好的兴致?”
“嘻嘻~下个月过完生辰后,我就整十四岁啦~在家中的时候阿娘与我说,生辰前的一个月,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鸢上,这叫做‘通天命’。要提前让老天爷知晓心愿是什么,到时候才好实现呢~”
一阵风掠过,漾的纸鸢飞得更高了些。
惠嫔指着它笑意愈浓,满眼都是未被这吃人的后宫侵染过的纯净,
“宋姐姐你看!哇~~~我都快看不清它了!”
有时候宋昭也不懂得分辨,惠嫔的这份纯真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她有那样好的出身,家中财力堪比国库,自幼锦衣玉食,家人也对为官不上心,更不需要她去替家族争抢什么,
这样一个人,当然是自己过得开心最重要。
宋昭应她的话,“纸鸢飞得这样高,娘娘的心愿定然已经让上天瞧见了。娘娘会如愿的。”
“我也觉得!”惠嫔努了努小嘴,掰着手指头数道:“我的愿望,是想让爹爹、阿娘还有兄长都能入宫看我,我好想他们的......”
她前一刻还欢天喜地的,却说完这句话之后,鹿眼霎时就蓄满了泪。
宋昭取过帕子来替她擦拭眼泪,像哄自己的妹妹一样哄她,
“娘娘诚感动天,上苍自当如娘娘所愿。”
惠嫔的父亲官职不高,也是个不用述职的虚衔,
她若想见到父母,那必得是等她有了身孕顺利诞下皇嗣之后的事儿了。
宋昭之所以说她能如愿,是因为她即将足岁,马上就可以侍寝了。
而等她侍寝之后,后宫中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会瞄向她,
到那时,真正的血雨腥风才会冲她扑过去,
但愿她一切都能安好吧。
*
次日午时,宋昭准备了一大桌子美味珍馐,萧景珩下了朝也依时来了。
执手宋昭落座后,两人一边用膳一边闲聊,倒看着像是寻常民间夫妻似的,和和美美,好不乐哉。
吃了没一会儿,宋昭瞧见有一只雀鸟没头没脑地扑到了菱窗上,
动静并不大,只是一忽闪,萧景珩没有在意,只让宋昭这个有心人瞧见了。
这是她和小福子的暗号,
只要小福子见到江德顺朝瑶华宫赶来了,便会放出这样的信号给宋昭。
只见宋昭放下筷子,神色如常地笑道:
“还有一道翡翠牛肉羹,也是皇上喜欢的。嫔妾晨起就开始煨着,现在火候刚好~皇上稍等片刻,嫔妾去取来~”
萧景珩道:“这些小事让宫人们去做就是了。”
宋昭却不依,“伺候皇上哪里有小事?嫔妾就得自己做,才能看着皇上进的香甜,心里也欢喜呢~”
她跟只灵动的小兔子一样,欢欢喜喜地溜去了小厨房。
才走没多会儿,江德顺就赶来了。
一般萧景珩和嫔妃用膳的时候,江德顺都是不会打扰的,
见今日他来时脸色也不大好,萧景珩便问他,“什么事?”
江德顺瞧着宋昭并不在殿内,才支支吾吾地说:
“回皇上......宋大人他、他昨夜在府上,吊白绫自戕了!”(划重点)
‘啪’
随江德顺一语落,
门外便传来了一声瓷碗被摔碎在地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