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道清一愣。
他先是回答了前面的话:“并不能肯定,若想拿捏把柄,只怕也要做一番盘算。”
转而,朝宗政禹看过去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谦卑的审视,询问:“摄政王对阳姐儿,究竟是什么心思?”
你来我往,虽然也都很讲究语言艺术,但也确实没在朝堂之上说话那般小心翼翼。
可以说,希道清这也算是单刀直入的问责了。
他为宗政禹卖命可以,先前是自己的孙女莽撞,春日宴表白冒犯了摄政王,宗政禹勒令他为希飏定亲,他便照做了。
可如今他的孙女已经与宗政禹有了夫妻之实,倘使宗政禹不给一个说法,让他很难平静接受!
而宗政禹,也并不拐弯抹角,给了明确的说法:“本王今日前来,便是与丞相谈论这件事的。”
他对上希道清的双眸,吐出自己的来意:“本王思量再三,决意许丞相嫡孙女希阳侧妃之位,不知丞相可还满意?”
希道清沉默。
他是百官之首,三朝元老,他的嫡孙女皇后都当得,一个摄政王的侧妃之位就打发了,他自然是不满意的。
但——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娶为妻、奔为妾。
他们家阳姐儿吃亏在于,并没有先走媒聘,而因此落了下乘!
加上希阳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听,摄政王本也对她十分厌恶,能让他许侧妃之位,已经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见他不说话,宗政禹又道:“丞相放心,本王虽不喜欢希阳的行事作风,但只要认了她,应当本王承担的责任,是不会推卸的。”
言外之意:喜欢不喜欢的不谈,但该给她的一切,无论是脸面还是其他,都会给足!
“唉!”希道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是臣这劣孙女命好、还该说是福薄啊!”
倘使希阳名声好一些,最好是能当皇后。希家老中青三代,中间这一代青黄不接的事实,他比谁都清楚,希锦荣这一辈不行,就只能靠孙女当上皇后,暂时巩固希家的地位。
如此一来,也给希恒这一代足够的成长时间!
不说太长,三五年他护着没问题,十年八年的,有一位皇后坐镇,那自然更好。
将来希恒在朝中、希阳在后宫,他二人又是一母同胞嫡亲的兄妹,关系是铁一般的牢固。
希家的未来地位,也将稳若泰山。
可恨的是,希阳不知道被谁挑唆,十岁之后离经叛道,损坏了名声。这一步棋,自然便下不了。
可,当不了皇后,希道清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做个侧妃啊!
明明有当正妻的资格,为何要当那侧室?
所以说,命好能入摄政王府,可当了侧妃自然是福薄了不是?
宗政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没有点头同意,表示对侧妃这个位置的不满。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丞相,你应当知晓本王对女色并无执着,许她侧妃之位,也并非要腾出正妃的位置给别人。”
希道清微微一愣。
宗政禹继续道:“本王不是皇储,不需要考虑开枝散叶之事。甚至,多年来从未想过娶亲之事,日后也是一样。如今开了这个口子,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会是令孙女。只不过,此事并非本王所愿,而属于被迫背负的责任,故而,本王不想许她正妻之位,以免将来其他有心之人有样学样!”
倘使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姑娘都去学希飏,将他强行按了就上,之后就能入他的摄政王府,那他成什么了!
说来说去,他心里过不去的,就是“被强”这件事!
“臣明白了。”听到这里,希道清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松嘴让步。
虽然被迫二字没说清楚,可也能猜想得来。
毕竟宗政禹本来就不喜欢希阳,如今却要娶她,也算是被迫。
追随多年,他怎么可能对宗政禹毫无了解?
被强迫娶亲,不是宗政禹这种性子的人能够坦然接受的事!
因此,宗政禹才会在事发之后斟酌了这么久,才做下决定。
他没想娶正妃,那么希飏嫁过去也就是只有名头上的不同,实权不会有影响。
都给出这样的承诺,如果希道清再不让步,就是不知好歹、冒犯摄政王了!
两人又谈了小半个时辰,大概说了朝中、以及希道清中毒相关的事。
待宗政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希飏已经拿着手札写写画画,又出了好几个针术的阵型了。
“结束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被决定了的希飏,抬头看他一眼,道:“你等一下,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针术阵型,先做一下推演完善,弄好就走。”
宗政禹看了一眼,猜想她是为自己解毒做的阵型。
如此认真,全神贯注、呕心沥血。
他在旁边坐下,拧了拧眉心,心道:她这般为我,我却只愿意给侧妃的名分,会不会不太厚道?
又有点动摇了。
希飏很快就把阵型完善了,收拾了手札,递给一旁的采青,道:“好了,宗政禹,我们可以走了。”
宗政禹瞧了没大没小的她一眼。
但她的心思完全没在他身上,又道:“对了,先前祖父见了祖母一面,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太太人呢?”
问的不是宗政禹,而是采青。
采青答道:“小姐,老夫人方才出去后,便去佛堂了。”
府里人的一切动静,他们都必须掌握,以防他们对希飏不利,所以是一问便知。
见状,宗政禹暗自点头,心道:她身边这几个人,做事还不错。如此倒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样子了。加上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怕压不住摄政王府的人!
至于皇族那些人……
罢了,以后他多费点心思,替她撑着。
呢么,这个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好呢?
方才与希道清提到婚事的时候,他是没想很快成亲,所以没谈到婚期。
如此看来,还要好生思量。
希飏如果知道自己的婚事被定了,怕是要吐血。
可她不知道,一门心思在眼前的事上:“她……该不会是怕了摄政王的震慑,打算暂时苟着吧?”
“兴许是。”采青是懂大户人家这点勾勾绕绕的。
希老夫人被摄政王说了束家不严,不行就把主母的权力交出来,这时候她若不再苟着,很容易触霉头。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
希飏撇嘴,道:“行吧,先进宫!”
照例,每天在丞相府给希道清治疗,完事儿后进宫去给宗政禹治疗。
经过上次宗政禹的敲打,萧谦没再来了,而丞相府暂时也宁静,没有明着给希飏找麻烦的。
可,五日后,大麻烦来了!
“希家嫡孙女希阳接旨!”
希飏一脸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