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满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生几分钦佩。
事实上,真心愿意去体验妻子的分娩之痛的男人,少之又少,大多数都觉得毫无意义。
但,对于身为女性护士来说,她们是觉得,意义非凡。
本身怀孕这件事,就是造物主的特殊对待,再加上以往女性发声极少,而掌握着社会大部分权实的是男生。
他们永远不会体会到分娩所带来的痛苦,只觉得,大多数都如此,也就如此。
没有体会,就没有理解。
夫妻之间,最为重要的一点,无非就是理解包容。
躺在模拟器上的男人,面色从容,深邃的眉眼,分明携着几分异国风情的性感,随意扫过来一眼,却带着致命般的冷意。
很显然,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在担心着病房内的妻子。
护士没有多说,动作熟练的调节仪器,数值拉到10级。
随着仪器开始运行,护士专注的盯着祁风,防止他受不住叫停,同时也想看看,他能撑多久。
连接在肌肤上的地带,传来尖锐的痛感,仿佛瞬间涌入几把尖刀,在祁风毫无准备的状况下,同时多方位扎进肌肤里。
且不断传过来的电流,对他而言,无异于扎进身体里的刀尖,在血肉里不断的辗转且深入,痛感真实而煎熬。
仪器就在灯光的正下方,以便护士观察体验者的情况,而在护士的眼里。
灯下,他过分湛长的睫毛,虽并不浓密,却反而给他清冷的脸,平添几分柔冷感,而他的瞳孔,被渲染成近于一种浅灰色。
像是融合了冬季里,凯凯白雪的颜色在里头,格外的清冷,又漂亮得似乎失去了人类该有的生气,连带着整部仪器,都仿佛覆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般,冷淡的几乎萧索。
护士眉头紧了紧,她不太理解,此时祁风的神情。
因为她见过太多普通的男性,才到六七级,哪怕在强撑着,身体却也会实诚的紧张起来,可在祁风的脸上,她没看到半点忍受不住的意思。
祁风不是普通男性。
他仿佛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男性,跟着秦老学医时,哪怕无人教他功夫,他也能自学各种防身术。
正是如此,后来碰到傅擎钰后,被他看中,直接要到南岸居,为其做事。
从小时起,他的体格就跟普通人不一样,学起东西来,又快又强。
直至后来,跟着傅擎钰出入各种危险地带,受过的伤,不计其数。
尝过太多疼痛难忍的时刻,反而对于痛楚,变得有些麻木。
所以哪怕是十级疼痛,他也无动于衷,而他之所以有那副神情,是他无法想象,以虞初那样的身板,如何承受的住。
光是加以想象,他的心口,就不断的传来阵阵的痛意。BIquGe.biz
心理的痛意,远比身体上的痛感来得扎实,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每每看到小师妹,或是傅擎钰有危险时,心头就会生出这种灼心的痛意,令他恨不得取而代之,替他们受住。
奇怪就奇怪在于,为什么虞初受痛时,他也会产生这种心理,而且丝毫没有在前两者之下的意思。
名为情感的丝线,已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生长,从他的身上绕到隔间病房里的虞初身上,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以己之身,受彼之痛。
“先生。”
护士轻声的呼唤,拉回祁风的思绪。
他缓缓抬起眼帘,显出一双倾倒众生的眼眸,撇去了平时的冷意,有种疲惫而孤独的凄美之意。
护士心头一颤,主要前后差距过大,语气也跟着缓和几分:“你还好吗?你怎么在上面躺着出神?是不是太痛了?”
祁风偏头,注意到仪器,不知何时已停止。
短短两秒的时间,他恢复一副冷漠的神色,眸底波澜俱收,启唇:“嗯,是挺痛的。”
护士纳闷的看着他,可见到拔掉仪器连接的时候,面无表情,哪里有被痛到的模样啊?
她也不想接着揣测,这位冷若冰霜的病人家属心理,于是老道的开口:“痛吧,10级痛感肯定会痛的,而这种体验只是靠着电流强度和频度,来刺激皮肉之痛,但真实的分娩,会带来内脏、骨骼、肉体以及精神上的摧残,而且在分娩的时长间,会持续越来越久,越来越疼,跟你所体念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只是想普及,女性在分娩时的痛苦,希望眼前的男生,能回去后更疼爱他的妻子。
而这些东西,祁风本身就是学医的,心中有数,甚至不比她知道的少。
可他并没有开口打断,而是若有所思的朝着虞初的病房去。
他的沉眸之下,仿佛席卷着各种情绪风暴,只透露着危险的气息,逼人畏惧,更难以窥见里面真实的想法。
护士没有留意他,还在好意的述说,也是让他体验的重点用意:“跟你科普了那么多,女性分娩时的痛苦,并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偏离话题,我只是想告诉你。
分娩时的痛苦,已如此难熬,而此时你的妻子,在病房里面打的保胎针,所受到的痛意,并不比分娩,也就是你刚刚体验的十之一二要少。
每一次打针,她都会像是被刮掉一层皮,生理的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希望你以后至少能在精神层面,对她多多补偿。”
生孩子,从来就不是女方一个人的事。
既然他们决定,如此难为女方身体的情况下,留下这个孩子,男方在不能承担痛苦的前提下,就应当在其他方面,做得更好来弥补。
“我知道。”祁风终于在她说完之后,主动开始接话,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间尽是疲惫的轻缓,且不失郑重:“谢谢你。”
谢谢她能跟他聊这么多,谢谢她能让他,更清楚虞初的痛苦。
护士微愣,原以为她在旁边喋喋不休的,会招人烦呢。
没想到他居然,反而态度好转了些,实在是惊讶,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客气,不用道谢的,也过去好久了,你的妻子应该已经打完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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