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的车不受控制,车内一顿猛烈的颠转。
萧铭羽最后关头护住了阮迎溪,用胳膊紧紧捂住了她的头。
那一刻,车子里的阮迎溪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期。
汽车从山体滚落,卡在山间。
车子里的两人浑身是伤,萧铭羽卡在驾驶位上,直接陷入昏迷。
而阮迎溪尚且有着浅显的意识,纵使浑身上下伴随着疼痛,但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救我……三哥……救我……”
阮迎溪微弱的睁开了双眼,处在废墟中想要求救的人只有萧寒舟。
这时,那两辆逼停的车停下,有人下车。
阮迎溪的视角下,看着有四个人从车上下来,过来确定两人的情况。
四个人,都是萧军装扮。
那一刻,阮迎溪在意识模糊中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心死,再也不敢去想萧寒舟了。
是他想让她死吗?
在完全昏迷之前,阮迎溪默默做好了迎接死亡决心。
傍晚。
已经到了晚上,可是萧寒舟却还是没有等到萧铭羽的增援。
萧寒舟心里是有些慌的。
如果增援一到,对保皇派可以直接横扫。
若增援一直不到,兵力稍稍有些吃紧,达不到他预期的效果。
连同萧寒舟在内的司令军官全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实在不行再继续想办法。
就在这时,钱堂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少帅,大事不好了。”
萧寒舟心一紧:“怎么了?”
“江北方面根本没有收到请求增援的消息,多亏了派人前去一问。后来属下打听到了,二少帅走了山路。那条路上刚好发现了不明车辆翻车事故。”
“你说什么?”
“同行的……还有阮小姐。”
萧寒舟瞳孔紧缩,大惊失色。
顿时间,肉眼可见的慌乱无措全在萧寒舟一人身上体现。
他猛的起身,对众人说:“我先离开一趟。”
“少帅,您要以大局为重。二少帅途中遇难,这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一旦是人为,目的是何?”
“我们现在兵力不是很理想,如果您自己去,大概率是送死,如果您带兵前去,分散了兵力,正中了奸计。”
“少帅请您三思……”
司令军官们的话,像是一条条锁链将此刻无比痛苦焦灼的萧寒舟锁在了这里。
他不动声色,眉头深锁,俊色的眼眸里竟然生出了恐惧,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的颤动着。
当阮迎溪的生死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萧寒舟怯弱至极。
谁都没看过内里如此无助的萧寒舟。
钱堂插了声:“少帅,可怎么办啊?”
萧寒舟薄唇轻抿着,迟迟未语。
在他最不想放弃的时候却不得不放弃,才是最诛心残忍。
可一想到将士们跟随他浴血奋战,来之不易的战机很可能因为他一个人的行为而与胜利失之交臂,搭上的人命亦是不计其数。
为什么万千将士们可以舍弃至亲至爱而奔赴战场,他萧寒舟却不能……
萧寒舟眼底泛着红意,转身瞬间抹去了眼角噙住的一颗泪珠。死死捏住椅背的手最终彻底松开了……
他面对着众人,一如从前的冷血无情:“等待江北增援一到,即刻反击,其他的事,不需要管。”
“是。”
话出口的那一刻,萧寒舟才真正的体会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和痛苦……
所有的人专注于战事,没有人关心阮迎溪的死活。
瞿有容得知了此事后,脸上隐隐带着忧色。
五日之后,在萧寒舟的努力下,萧军传来了大捷。成州地区的保皇派彻底肃清,江北势力范围又添一城。
所有人沉浸在大捷的喜悦之中,唯独只有阮迎溪此时躺在医院里,捡回了一条命来。
傍晚。
阮迎溪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整洁肃静。
手上插着输液管子,躺在消毒水味道很刺鼻的病房里。
阮迎溪的精神逐渐舒缓了过来,头疼欲裂,手臂也被绷带紧紧的缠着。
之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像是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竟然没死……
这时,瞿有容从走廊进来了,看到阮迎溪已醒。
“你可算是醒了。”
瞿有容穿着西装,整个人精神百倍,英俊周正,和落难时简直判若两人了。
阮迎溪睨着瞿有容:“是你救了我?”
“就算是一命还一命吧,当初你不也执意要救我吗?”瞿有容很洒脱的说。
阮迎溪未语,轻轻的抬了抬自己的手,动了动自己的腿。
无大碍。
车翻了,她就只是受了这么点儿伤。
那就证明,伤都在别人身上……
“瞿先生,我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阮迎溪急切的问瞿有容,她希望听到的是
萧铭羽的好消息。
可瞿有容的眼神暗了暗,走到窗边远望,却似忘记了回答她的问题似的。
“瞿先生……我二哥……他怎么了?”
阮迎溪情绪激动的追问着。
瞿有容凝重的样子已经给了她心里准备,可阮迎溪依旧想要知道确切的情况。
瞿有容索性告诉了她:“你二哥的情况算是大难不死。虽然没有伤到五脏六腑,但是腿伤得很严重,压在车里太长时间,医生说不是很乐观。”
“什么叫……不是很乐观?”阮迎溪樱唇微颤着,气息薄弱的问他。
其实说到这里,瞿有容自认为是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毕竟阮迎溪也是个病人。
阮迎溪躺在床上没再多问,默默的摸着眼泪,暗暗哭泣。
瞿有容见此,安慰她:“你别哭啊。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很好了,怎么能哭呢?”
萧铭羽的伤,让阮迎溪心里有愧。
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经此一事,风华正茂的他该怎么办?
阮迎溪哭得泣不成声。
她要起身去看看萧铭羽,却被瞿有容按在了床上:“你去了也没用,无非是增加他的压力,倒不如冷静的接受这一切。”
“再说了,万一有办法呢?”
阮迎溪死死的拽着被子,哭得伤心欲绝,痛彻心扉:“怎么就不让我去死,为什么我就是没死呢!”
她若是死了,倒痛快了。
这样的结局,堪比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瞿有容看着阮迎溪哭成这个样子,心里不忍却无能为力。
躺在床上的阮迎溪头脑清醒,却已经心力交瘁了。
楼下有汽车的动静,瞿有容转身去看。
“你别哭了,好像是萧寒舟来看你了。他刚打了胜仗,春风得意,你可不要折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