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柠完全不知道外界的讨论,若是非要说,只能说这次是个巧合。
上次她是为了让色彩的衔接和过度更自然,因此先采用了大幅的色彩铺染。
这次实在是情况所迫。
毕竟好不容易走到这,她总不想不战而退,就这么放弃。
沈嘉柠的动作越来越快,根据先勾勒出的大致轮廓,将几处细节都分配好,而后进行了细化。
一顶王冠最重要的便是造型和珠宝的排布,珠宝排布不好便会显得小家子气,失去了气势,可若是一味堆砌珠宝,又会过于浮夸。
因此,王冠的色泽大多不会十分丰富,即便丰富也一定不能喧宾夺主,过于浮夸只会像是暴发户,而失去了贵族的气势。
没错,是贵族的感觉。
毕竟能登上王位或者皇位的人,不会只拥有财富,更多的是藐视一切的威严和霸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嘉柠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剧烈,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开始发抖。
她狠狠咬破舌头,努力保持清醒。
那些丝丝缕缕的痛意,在落笔的一瞬,变成了百般隐忍千般波折,一笔笔又化成磅礴力量。
沈嘉柠的视线逐渐模糊,额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连一旁解说的主持人都有些惊讶,忍不住道:“沈嘉柠的状况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不知道是太过投入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不过她下笔依旧很稳……”
沈嘉柠下笔越来越快,主石选用了三十克拉的红宝石,周围依次降低的峰顶则是选用钻石,但钻石之上竖起的小小尖刺上镶嵌了一颗一克拉左右的红宝。
很小,不够醒目,不会喧宾夺主,却足以和主石呼应。
整个冠顶九颗钻石排布,象征着九九归一。
九在华夏是一个神奇的数字,既代表着极尽,又代表着尊贵。
毕竟自古便有九爪金龙、九天之上一说。
沈嘉柠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超过了她的记录,但好在,她平时设计画图纸也是这个习惯。
她习惯于先捋顺思路,彻底考虑清楚后再落笔,这样落笔往往很快,又寓意极强。
如今因着疼痛的驱使,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最终,比试开场不过四十分钟,沈嘉柠便轻颤着手笔,整个人宛若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色惨白的厉害。
主持人看着其他选手画板上几乎都是空空的场面,再看沈嘉柠画板上似乎已经彻底结束的设计图,不由得愣了几秒。
“沈嘉柠选手似乎一直和其他选手反其道而行,要知道,如今开场不过才四十分钟,其他选手很多才刚刚开始落笔,她却已经完成了大半……”
主持人的话音还没落下,沈嘉柠便摁下了交卷的按钮。
大屏幕上的交卷指示灯亮起后,台下的裴时瑾、顾相思、江澄明和江瑟等人便下意识起身。
裴时瑾更是直奔后台的方向。
“交卷了!沈嘉柠竟然交卷了!”主持人惊呼出声,知道沈嘉柠这次画的很快,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提前结束了比赛。
要知道,这可是最后的决赛。
虽然比赛一直都有可以提前交卷的规定,但是要知道,对于设计师而言,给出的时间本就很少。
再加上赛事重大,这么多届比赛以来,几乎很少有人提前交卷,即便有,也不会提前这么久。
沈嘉柠却根本顾不得旁人怎么想,匆匆下台时,整个人都已经抖的厉害,视线里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摔下台阶。
下一瞬,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柠柠!”
沈嘉柠努力睁了睁眼睛,对上裴时瑾那双漆黑又狭长的凤眼,心彻底落了下去。
完了,被他撞了个正着……
沈嘉柠下意识只想到这一点,根本来不及再想更多。
裴时瑾将沈嘉柠抱起,快步回到圣母宫旁的酒店。
*
而此刻,网上的议论也彻底疯了。
【沈嘉柠在搞什么?这是交卷了?】
【谁能告诉我沈嘉柠最后到底设计了什么,举办方真的好狗,让我们看了半天前面,却不让我们看最后的成品!!!】
【沈嘉柠不会是放弃了吧?】
【这个沈嘉柠从哪冒出来的, 真的会博眼球,上次是用那种方式,这次又提前这么久交卷……】
【啊啊啊啊,我不管!我好想知道她画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边热议不断,沈氏集团的会议室内,一行人显然也没料到沈嘉柠会这么早交卷。
虽然都是受沈老夫人邀请,过来捧场的,可从头看到现在,不得不承认,也被沈嘉柠挑起了几分兴趣。
沈老夫人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道:“我们家柠柠真是天才,必定是无往不利!”
饶是徐晚晴,这会也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口,怕她这海口夸的太大,最后打脸。
整个会议室,气氛热络不已,只有沈墨城的神色有些凝重。
*
另一边,沈嘉柠被裴时瑾抱回酒店。
裴时瑾是第一次见她发病,她整个人在他怀里抖个不停,脸色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裴时瑾薄唇紧抿,心上像是有刀子划过,又像是被人紧紧揪成一团,然后反复揉搓。
沈嘉柠这会已经彻底陷入混沌,偏这剧痛让她根本昏不过去,只是彻底失去神智。
顾相思和江瑟、还有江澄明也匆匆跟了过来。
裴时瑾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沉声道:“平素都是怎么处理的。”
“平素是药浴继续将毒素往外逼,同时丁雪西会施针。”顾相思急声道。
江澄明则是道:“丁雪西开了些药,说是在国外这段时间发病的话服用,其他暂时可以不用,等回国后再继续,我已经派人去取。”
话音才落,服务生便将药送了过来。
裴时瑾扶着沈嘉柠给她喂下,小小一碗药,喂了将近二十分钟。
沈嘉柠一边呛一边吐,二十分钟过去,才勉强算是喝下了一半。
而后,房间里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每个人都想说些什么安慰,可在那样极致的疼痛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