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台紫荔香。”
魏诚重复了一遍,勾了勾唇,对一旁站着的嬷嬷说道:“留牌子。”
说罢,看了眼垂下脑袋,一副乖顺模样的宁玉珍,回亭子内的位置坐下了。
“谢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身体安康。”
行完礼,宁玉珍退回到队伍里,看着好像一副正经自若的模样,实则手中攥着的帕子都湿了一块。
忍不住腹诽,帝王的威压果然不同寻常啊。
但能成功入宫,她心中还是欢喜的。
剩余三人很快结束了,宁玉珍跟着前头的人,出了宫。
现在她只需回客栈,等宫中的礼仪嬷嬷来,学上五日,便是她真正入宫的日子了。
“宁妹妹!”
宁玉珍甫一出门,还未来得及寻找夏芳舒和林忆柳的身影,倒先被眼尖的夏芳舒瞧见了。
两人正并列站在马车前,夏芳舒热情地朝自己挥着帕子。
“烦劳两位姐姐等我了。”宁玉珍赶忙过去。
林忆柳抿唇轻笑道:“哪里的话,宁妹妹从滁州来,想来是要回安福客栈,我们又正好顺路,一道带你回去,总归安全点。”
“是啊是啊,快上车,我家马车里备了不少好吃的。”夏芳舒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凑到两人面前低声道:“我爹娘为了选秀都不让我吃早膳,又在御花园等了几个时辰,可把我饿坏了。”
一番话逗得两人掩唇轻笑,宁玉珍笑眯了眼,她觉得夏芳舒的身上有京城贵女们所没有的洒脱和大方,也不像林忆柳气质清冷,如天宫仙子,像是下一秒就会乘云飞去。
既然乘了夏家的车,宁玉珍拿了点银子给来时坐的马车车夫,让他自己回去。
城中不让纵马,三人在慢悠悠行驶的马车上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聊天。
聊到一半,宁玉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问,赶忙开口道:“今日选秀,两位姐姐可有入选?”
对面两人齐齐点头,又反问宁玉珍。
听到三人都入了选,一时间,车内半喜半忧的氛围萦绕在她们中间。
林忆柳轻叹一声,最先感慨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也不求荣华富贵,不争不抢,总归能在里头能安稳度过一生。”
“是啊,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家里少了个逗乐的,不知道他们会有多伤心。”夏芳舒一手托着腮,一手不忘给自己的碟子里再夹一块桂花糕。
她话锋一转,“不过,听说御膳房的菜品格外好吃,能进宫品尝一二,也不虚此生了!”
闻言,林忆柳和宁玉珍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无语凝噎。
两人齐齐将头转向窗外,无视夏芳舒对她们表情的控诉。
安福客栈在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宁玉珍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她又拿了块碎银给夏家车夫。
绮兰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总算等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影,她赶忙迎上前。
“小姐可是入选了?方才程嬷嬷离开客栈时,居然跟奴婢笑着道了句喜。”
绮兰低声说着,脑中回想起当时画面,一向绷着脸的程嬷嬷突然朝自己展开笑颜,实在叫她感到惊恐。
宁玉珍抿唇不答,成功入选的惊喜褪去,现在她反倒感到一阵恐慌。
过会圣旨便会下来,而后便是宫里的嬷嬷来教授礼仪,五天后,就是入宫的日子。
从此她再也不是宁家小女,而是宫中小主。
宫墙深深,困没了多少佳人,又困住多少亡魂。
宁玉珍踏进房间,深吸了口气,不敢继续往后想,事已至此,她再没有退路。
“绮兰,摆上笔研,我要给家中写信,将我入选的消息告诉他们。”她顿了顿,扭头问道:“我交代的事情,你办好了吗?”
绮兰点头应是,转身去拿笔墨纸砚了。
与此同时的皇宫,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名单被送到了坤宁宫。
“娘娘,内务府的陈公公来送今日选秀的秀女名单了。”
跪在佛像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拨动着佛珠,听到宫女禀报,拨动珠子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知道了,叫他在外头候着,本宫还未念完,不可暂停。”
宫女略显犹豫,选秀到底是件大事,若是耽搁了,怕是会怪罪到坤宁宫。
坤宁宫大宫女降香立在一旁,给来禀报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退了出去。
偌大的内室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佛珠滚动碰撞的声音。
“降香,有多久了?”皇后李香君没头没尾的突然问了一句。
旁人或许不懂皇后在问什么,但作为她的陪嫁丫鬟,降香心领神会,心头一阵酸涩。
皇后这是在问她自己嫁人有多久了
降香躬身回道:“娘娘,十年了。”
“十年了啊,真的太久了。”皇后不再念经,拨动佛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当年本宫入潜邸时,应当也是这般岁数。”
“娘娘还是如十七岁,依旧貌美着呢。”
“那为何,皇上只肯在初一和十五来坤宁宫,平日里竟连路过也不愿进来看看我,他对惇儿的死,真的没有半点愧疚吗?”
语气中的怨怼之意几乎要溢了出来,曾经相互扶持的少年夫妻,关系僵硬至此。
皇后甚至将自己封闭,在坤宁宫里日日诵经,虽然六宫之权仍在手里,但不到重要场合,她几乎不在人前出现。
降香一惊,赶忙跪到皇后身边,“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勾了勾唇,扬起的弧度满是讽刺,她伸手,扶着降香的手臂站起身,透过半开的窗户瞧了眼外头。
初秋的正午,阳光还带着夏日的毒辣,照的内务府陈公公一头大汗。
皇后不急不慢的坐到椅子上,“今日派去盯着选秀的人,怎么说?”
“今日有几个入选的,皇上和太后娘娘似乎很满意。”降香回忆了一番,“其中有一人,名唤宁玉珍,仅是从七品州判之女,家世虽不显,但却让皇上亲自下去,问了她问题。”
降香说完,见皇后面色不变,小心问道:“娘娘,可要奴婢仔细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