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瑞一默,随后深深俯首:“多谢。”
凌云志不予回应,随后先瞟了一眼远处的药房先生,便回眸侧视向段志感那边道:“我今日留你一命。”
段志感声息一窒,随后慢慢垂下眼睛,却又禁不住转目去看柳月。可只是看到凌夜的双脚,他便停住了目光。
眼见于此,赵玉凤还未如何,可柳平宽却目光乱闪,随后便恨一咬牙,直接闯过来去找柳月:“你们爱怎怎地!总之我要带月儿回家!”
闻言,凌云志顿时为之侧目,吓得赵玉凤慌忙跑过去拉住柳平宽:“柳二蛋!”
“撒手!”柳平宽两眼一瞪便将其甩开,随后便怒冲冲地站在朝凌云志身后的柳月走去。
“你!”赵玉凤欲言又止,随后便记恨无声在心中咒骂了一句:“你他娘的不怕死——”却也嘴了皮子,只是没说出声来。
“嗤。”凌夜本来就在斜眼盯着柳平宽,此间见对方靠近,他便直接跨步转身,将柳月拦在身后。
柳平宽为之一顿,可凌夜那反骨模样却又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事已至此,再如何折腾也无非更糟,可又能糟到哪里?还不如放手一搏,拼他个大好未来!遂老脸一沉,也不管凌云志是否在看自己,直接走到凌夜身前停下,怒瞪着凌夜命令道:“让开。”
凌夜根本不动,只是盯着对方。
旁人也沉默,柳月却在此时一下一动地抬起右手,看样子,是要从后面摸向凌夜的脸颊。只是不等她把手伸到,一直侧目望着柳平宽的凌云志却呢喃出声:“我……送你一程。”
其声入耳,柳平宽顿时瞳孔剧缩,且如同全身过电般抽动了一下,遂僵在那里,就连凌云志把手伸向自己的脖子也没有反应。
“凌云志!”赵玉凤突然怒喊,便见凌云志右手一顿,侧目看去。
却见赵玉凤气息粗重的喘了好一会儿,随后便愤懑咬牙,面上忌怒并存地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凌云志长望对方一眼,便慢慢将手放下,遂转身过去,将柳月揽在怀里。
从旁看去,却是单用右手,也无只言片语。只一动不动地望着家门,似目光能够深入内里,看到那满地的破碎和狼藉。
彼时,她流出一行清泪,可人却没动静。他心中刺痛,便抬手抚住对方的脑袋,让她靠在胸口。
只可惜,那恍如隔世的温暖,她来不及感受。
“唪……”赵玉凤停到凌夜跟前之后便出闷气,随后先是刮了一眼凌云志,又瞪着柳月望了好一会儿,因见对方没有反应,似乎看不到自己,便愤然转头,将气全都撒在了凌夜的头上:“你小子要造反哪!老娘是你奶奶,他该是你爷爷!你小子犟什么!?老婆子我从小到大白疼你了是吧?是我们老两口子对你父子两个不好,还是谁对你太坏!”
凌夜阴沉沉地望着赵玉凤,对方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让他禁不住咬住牙床,却觉一阵酸软。
而凌夜不吭声,赵玉凤便以为自己占据了高点,更是理直气壮:“你这犟种……纯是个白眼儿狼!反正话都说了,我现在也不怕明白着告诉你!你娘不干净了,你娘不干净了!你爹也不干净!”却是撸起袖子,浑然不顾凌夜眼中蹿腾起来的怒火,开始大放厥词:“从今天开始,我便将月儿带回家去!你若要跟着月儿,就跟凌云志断绝父子关系!”
她当是个泼妇,话不中听,面目不善,口气恶劣,手也乱指。
凌夜怒得将牙齿要得咯咯作响,可赵玉凤却全当没看见,似跟小孩子吵架一般嘴手并用着跟凌夜讲自己的道理:“我现在让你选。只要你肯叫我一声奶奶,我就当家做主,现在就代月儿休了你爹!那老头子你以后也不用管他,反正你娘在哪你去哪,你娘享福你就享,你娘吃苦你就吃。老婆子我别个本事没有,但把女儿说出去的本事够够的!”
“别说了……”旁边突然传来柳月低弱的呢喃。
彼时,才见赵玉凤动作一滞,原本忍无可忍的凌夜便惊忙转身,慌忙抬手将柳月伸向自己的右手抓住道:“娘。”
当凌云志选择闭目时,那边因为眉头淌血而一直半挤半睁着左眼的柳平宽也是两眼一挤,随后便慌忙抬手擦了一把眼睛,往这踏近一步道:“月儿。”
柳月空空一笑,却只有眼角处才勉强能被人看出一丝笑意。而她的眼里,也只有跟前的凌夜:“别说了……”
“嗯,鞥!”凌夜哽咽点头,他此时好是后悔,怪自己一时冲动,不该跟娘亲发脾气,可他更恨,恨那些该死的不是东西的人。
“月、月儿……”赵玉凤一脸为难,纵是柳月眼下的情况不好,可既然已经抱定了主意,她便不能让步,否则便是此间罢休,以后两家人又该如何相处?相较于彼时的窘迫和难堪,她宁愿选择另外两条路。
于是乎,赵玉凤便将心一横,慌忙上去将柳月的右手从凌夜的手里抢走,也不管凌夜如何看待自己,便将它捂在手心,苦口婆心道:“月~~儿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过不下去了呀……”
“你少说废话!”凌夜一把便将赵玉凤推了个趔趄,若非柳平宽眼疾手快,她早该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见凌夜转身挡在柳月的跟前,恶狠狠地盯着赵玉凤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阎王好收长舌妇!”
“你!”赵玉凤为之大怒,可凌夜嘴也利索,实是咬牙切齿:“你身为一家之母,活了大半辈子几十岁的人了!非但不知廉耻,还苟同这个老贼做那些无耻的勾当!赵半腰!你个老腰婆子,不但坑害我娘,坏人家庭,眼下还想狗叫什么!?”
“你!你!”赵玉凤怒急,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点了凌夜半天也只把自己憋得喘不过气来,好一阵捶胸顿足。
柳平宽眼见赵玉凤要被当场气死,便禁不住喝骂出声:“兔崽子!”
然,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张嘴,凌夜便气急败坏地调转了枪口:“柳二蛋!你给我闭嘴!”
柳平宽被喊得两眼一瞪,可他虽怒却堵,便见凌夜恶狠狠地盯着他就是一阵臭骂:“我把你个臭不要脸的四不像!你拿过我家的东西,花过我爹的钱财,还受着我爹的孝敬,却整天明里暗里的辱没我父亲的名声!你道他如何如何,说他怎样怎样,还时不时就惹我娘生气,动不动就让我娘委屈!你是人嘛?你是人嘛?!就你也配为人父!就你这个瘪样还有脸教训于我?就你这个老王八犊子还想让我叫你一声爷爷?我恨不得找个粪坑给你埋了!”
“好啊你啊……”柳平宽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他也是喘着粗气去指点着凌夜说话:“你这个孽障,呵……你反了天了你,呵……你是要欺师灭祖啊你!?”
“我欺师灭祖……我欺师灭祖?”凌夜愤恨咬牙,随后上去就将柳平宽推倒在地:“我恨不得送你去见阎王爷!”
“你!你!”柳平宽怒指不得,遂仰天哭叫:“哇啊——”然,泪还没流出来,人就气厥了过去。
“老头子!柳二蛋!”赵玉凤大惊失色,慌忙蹲过去恰对方人中:“柳二蛋,柳二蛋!你可别死了呀你啊……”
此一出闹剧,让段志感等人沉默。至于切身相关者……
“夜儿……”柳月轻声呼唤,却是有气无力,连手也伸不过去。她精神几经冲击,意识濒溃,如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是躯体代偿,耗尽了身体能量。
听闻呼唤,凌夜顿时声息一窒,随后便咬牙垂首,哽咽出声:“我知道。”
“哎——呀……”赵玉凤突然扬手一摔,她本将柳平宽的脑袋抱放在腿面上,而今气极生悲,便将对方一把推在地上,遂哭天喊地跑过来拉住凌夜,一个劲儿地晃荡:“你这个臭小子啊……你欺师灭祖啊你……那可是你爷爷、你姥爷,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真是天生反骨——逆忠逆孝啊你……”
凌夜咬牙不吭气,也任由对方去晃自己、拍打自己,但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理亏,而是他顾及娘亲,怕像从前那样把对方气病。
“别说了……让她走……”柳月在传出声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眼中才刚刚焕发出来一些神采,而今又被痛苦弥漫:“赶她走……赶她走……”
嘭!
赵玉凤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同时也应声而飞,却是因为凌云志随手一挥便扫中她的下颚,直接将她送飞出去三四丈远才砰然落地。且在落地之前,她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然,那边的赵玉凤刚一落地,躺在这边的柳平宽便双脚一抖,随后便见他怒目一睁地坐了起来,可转头一看,却见老婆子半趴半卧在那老远之处生死不知,遂怒上心头,猛转其头地盯向凌云志道:“凌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