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我可不信,我看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就是想要吓吓她。”索云姑姑翻了一个白眼。
孙太医此刻正给纪晚榕把脉呢,确定了她是思虑过重,太久没有休息而导致的体力不支,而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导致的急火攻心,这才放下心来。
他从自己随身的葫芦里拿出了几颗安神药丸,喂了纪晚榕服下,最后叫思琴把纪晚榕带去休息。
见思琴抱着纪晚榕远远的走了,孙太医这才朝着索云姑姑撇了撇嘴:“你这死老太婆,可别把什么事情都怪在老头子我身上啊!”
“不是你故意这么说的吗?说什么让两个孩子认清自己的心,还夸大其词!我那可是按照你的吩咐行事!”
索云姑姑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我说的可是实话,若不是发现寒王体内的器官与常人不同,全部长反了位置,心脏也从左边变到了右边,那早就是死路一条了!”
孙太医心里其实有点心虚,但是还是嘴硬:“那我说的也是实话,今天必须彻底解决了寒王的病,明日便要一起上路回了京城,没有任何问题,更是没有夸大其词!”
索云姑姑摇了摇头,不愿再理睬:“好好好,你没有夸大其词,你就等着被她打吧!”
孙太医扁了扁嘴,给自己全身消毒之后,又接着回去帮索云姑姑打下手。
他一边坐着,一边仍旧是嘴硬的不得了:“老夫我连皇帝找茬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小丫头?当时皇帝盛怒,在御前都要掐上我的喉咙呢,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告老还乡,他就怕了。”
索云姑姑瞥了他一眼,“果然,嘴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形成的,以前便是有端倪可寻了。皇帝怕,可有人不怕,你猜猜那人是谁?”
“等她醒来,知道了事情经过,倒是不必让你告老还乡,直接能让你叶落归根、魂归故里了。”
孙太医听了,缩了缩脖子,他回想起自己师父刚刚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突然觉得索云姑姑说的很有道理,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还是软了下来。
“那你到时候可得保护我。”
索云姑姑眼观鼻子,耳观心,没有回答,继续埋头为墨桀城剜掉背上已经发黑的腐肉,只留糟老头子一人瑟瑟发抖。
纪晚榕被孙太医喂下了安神丸,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可到最后,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梦见了墨桀城的惨状。
墨桀城满身是血的倒在了她的怀里,浑身都凉透了。
孙太医扛着一口棺材朝着她走来,望着她怀里的墨桀城,一脸悲痛的朝着她摇头:“收拾收拾,准备棺材吧!师父,咱们明日就能把寒王殿下安葬下去了!”
“老头子我唢呐吹得最卖力,明日吃席,我要坐在最好的位置!”
纪晚榕被孙太医的话吓得尖叫了一声,直接从噩梦里惊醒。
等她醒了之后,便觉得自己浑身发凉。
原来是做梦时流了满头大汗,就连那枕巾都被她的眼泪流的湿透了。
见青和思琴听见了里头的动静,急急进了屋子。
一人捧着安神的茶,一人便捧着擦汗的帕子,细细为纪晚榕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
“小姐您终于是醒了,这一觉您睡了一天一夜,如今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
纪晚榕听见这话,急急拽住了见青的袖子,眼眶都红了起来:“为什么那么快?那么快就要上路了?”
“他是真的没救了吗?不行,无论如何,我是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眼见着纪晚榕趿拉着鞋子,还穿着寝衣,便要直接往外跑,思琴意识到不对,才急急拦住了她。
“上路是要回京城呀!小姐,三楼的伤员都救下来了,小青虽还未醒,但是也很安全,小姐您是有什么别的人牵挂着吗?”
纪晚榕被见青这副冷酷无情的样子惊呆了:“墨桀城啊!孙太医不是说墨桀城今日便要下葬了吗?”
见青听见这话,一拍大腿,终于知道了纪晚榕在着急什么:“孙太医讲话总是这样!小姐,寒王殿下没事!索云姑姑和孙太医已经治疗好了,剜掉了他身上的腐肉,此刻正在静养,也还没醒。”
骤然听见这话,纪晚榕还有些恍神:“他心脏没事?毒素也没事?”
“没事!都没事!心脏是因为索云姑姑发现了寒王殿下身上的器官都长反了,匕首没有伤及心脏。”
“而毒素,那毒孙太医从前在宫中见过,也研制出了破解之法。要不怎么说他如今强的可怕呢?”
纪晚榕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孙太医的意思,什么上路啊,马上要解决了啊,都是他信口胡诌的。
脑海中浮现出那老头子摇头晃脑的样子,她眯了眯眸子,咬紧了牙关。
虽是如此,可纪晚榕心中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定是要亲眼去看了墨桀城,才会心安些许。
于是她还是穿上了衣裳,让见青带着去了墨桀城的房间,看了看他如今的状况。
和枣庄不大,都被开辟、翻新出来,一边成为伤患休息的临时据点,另一边则是谢凌霄带来的士兵的休息区。
墨桀城的屋子距离纪晚榕居住的这间并不远,纪晚榕没走片刻,便是到了墨桀城所在的房间前。
她咽了咽口水,随即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一进屋子,便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而墨桀城正是身上缠绕着绷带,了无生息的躺在了床榻上,重舟正抱紧了怀里的剑,呆愣愣的倚在了墨桀城的床榻边,片刻不离。
重舟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惨白惨白的,看着瘦了不少,大概是埋炸药的时候,也经历了些意外,身上又好几处伤口,但是已经处理了,此刻正用绷带包扎着。
重舟听见外面的动静,微微抬头,看见了纪晚榕的身影,于是急急的叫了一声:“……清辉县主。”
墨桀城昏迷着,他这次倒是没有再叫错了,可她此刻委屈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大狼狗。
纪晚榕勉强的扬起嘴角,朝着他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重舟,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重舟张了张嘴,又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了一声:“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我也犯了错,我最大的过失就是没有保护好主子。”
纪晚榕听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沉默的上前,握住了墨桀城脉搏。
确认了墨桀城还有脉搏,并且脉象平稳,虽然身上好有些余毒未清,但是也不成问题,纪晚榕才勉强算是放下心来。
重舟原本在一旁站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急忙翻箱倒柜的,掏出了一个包裹。
“主子在出发前特地交代过属下,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便让我把这东西亲手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