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声巨响传来,整座矿洞彻底坍塌了。
小哑女眼神呆滞地望着满目疮痍的废墟,双唇微张,手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此情此景,仿佛又让她回到了三年前那场事故当中。
三年前的晚上,父亲第一次带着自己在来到这个矿洞的密室之中。
父亲告诉她,母亲也在这个矿洞里,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站在一间石室的门口等上一段时间。
等时间足够了,她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父亲把自己带到石室后便转身离开了。
于是,自己便在门口等呀等。
可除了一群陌生的叔叔在石室里进进出出外,并没有其他人影出现。
直到,那些陌生的叔叔都不见了,自己也没等来娘亲的身影。
就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整个密室突然间开始摇动起来。
很快,一个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妇人从石里跑了出来。
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印迹。
当妇人看见蹲在门口的自己时,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
她一把抱起还在犯迷糊的自己就朝密室外跑去。
妇人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而这时,自己也认出了这个狼狈不堪的妇人就是自己的娘亲。
娘亲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刻都不曾松手,哪怕脚步踉跄、被下落的岩石砸到摔在地都不肯放开自己。
她很想问娘亲,到底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这里好像要塌了,为什么娘亲你看起来那么难过?
还有,为什么这些石头打在身上,您好像都感觉不到痛一样......
可是,她是个哑巴,生下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所以,她只能静静地趴在娘亲的肩膀上,任凭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终于,母亲停了下来。
她将我轻轻放在地上,随即露出一抹苍白凄苦的笑,柔声叮嘱道:“囡囡乖,不哭哦,娘不喜欢你哭的样子。”
听到娘亲关心的话语,小哑女忍住眼睛里的酸涩,拼命地挤掉眼中的几滴泪水,哽咽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可谁知,下一秒,娘亲却猛地抓住自己的右臂,把自己给扔出了洞外。
“囡囡,好好的活下去!”
随着声音的落下,她就这样看着娘亲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石灰尘雾当中......
画面与记忆慢慢开始重迭。
小哑女怔怔地望着已经变成一片虚无的方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疼得她几乎窒息。
直至她听见玉兰的抽泣声,才缓过神来。
小哑女抬眸望向玉兰,只见她一边小声地啜泣,一边不停地伸手挖着身下的石碓。
她边挖边嘀咕着,“小姐肯定不会死的,刚刚她......她还能一脚踢碎大石头呢......”
玉兰嘴里虽然嘟囔着,但手上却依旧不停地挖掘。
小哑女见状,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蓦然腾起些许希冀。
说不定那小娃娃被埋得并不深,或者她正巧碰到什么东西卡住了并没有事,或者......
想到这儿,小哑女不顾自己的早已经无力的双腿,她艰难地爬到玉兰的跟前,伸手帮忙刨着石碓。
两人刨了许久,就连手划破了也毫不在意。
可就在这时,一个粗犷又难听的哭丧声从不远处传来。
“哎呦,林知府和沈大学士啊,你们......你们怎么都死啦!这样小的怎么和朝廷交代啊。”
冯天星的声音除了带着悲凉和惋惜,更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而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矿工。
他们手拿铁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眉不展。
小哑女闻言立马将玉兰推到了暗处,并且示意她不要出声。
只见冯天星和一众矿工对着废墟,不停地哀嚎,却没有一个肯上前帮忙救人的。
好不容易有几个想上去搭把手的,却被冯天星不动声色地挡住了。
“冯管事和各位工头不必如此。”
赵同知这会儿也走了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他的脸色带着惋惜的神色,却没有太多悲伤。
“赵同知”,冯天星闻言立刻谄媚地走到赵同知跟前,“敢问赵同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赵同知佯装叹气,“其实这次矿洞的坍塌就是林知府一手策划的。”
“什么?”冯天星惊呼,“竟然是林知府想要谋害咱们这么多人?”
一些不明真相的矿工也跟着惊讶的张大了嘴。
赵同知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幕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幕僚接受到指令后,立即恭敬地行礼,然后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林知府虽上任时间不久,但我们同知最近查到他居然利用职权之便私自买卖盐铁。”
“盐铁?”一些矿
工不确定地问道。
“不错,林知府经常通过走私私盐牟取暴利,同时也想在我们望州府建立一个强大的盐商势力,这也是我们同知无意间发现的秘密。”
幕僚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还发现,林知府他甚至想要私自利用咱们的铁矿冶炼铁器,然后贩卖牟取暴利。”
“什么?”
矿工们纷纷惊愕。
幕僚又道:“我们同知了解此事后死活不肯答应,正巧朝廷又派人来调查此事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惨案。”
“那怎么说林知府这次的目标本来就是沈大学士?”冯天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幕僚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既然如此,林知府又为何会选择连自己也埋在里面呢?”
此时一名矿工质疑道。
幕僚闻言一愣,“这......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是沈大学士威胁林知府,要将林知府的罪行全部揭发,逼得他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吧。”
说完,他眼神突然开始有些躲闪,仿佛有什么事情瞒着众人一般。
幕僚话音落下,周遭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赵同知见状,眼神不善地瞪了幕僚一眼,随即说道“咳咳,至于为什么,我们现在也无从得知。反正不管怎么说,林知府这条毒蛇已经伏诛,我们还是先将沈大学士救出来再谈吧。”
说着,赵同知转过头,望着冯天星,“冯管事,麻烦你带几个人一起挖一下,我怕耽误了救援的时辰,让沈大学士有个万一,那可就不妙了。”
最后几个字,赵同知加重语气,显然是在暗示冯天星些什么。
冯天星自然懂得赵同知的意思,当即笑呵呵地应了一句,“诶!好嘞,您放心,我这就带几个人去把沈大学士挖出来。”
说罢,他冲着身后挥挥手,叫来几个瘦弱的矿工,然后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过来给我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