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强带着展鹏进了提审室,见到对面的杨毅,噗嗤一乐,说道,“你来得可够勤,我还头一次见到律师这么跑呢。”
“我这也不单纯地算律师,谁让这老哥进来了呢。”杨毅冲着展鹏扬扬头,嘴角牵出笑意,他清楚刘世强并不知晓他和展鹏之间的过节。“甭说别人,要是我不来,我姐夫都不能答应。”
“东旭啊,还真可以,有个同学的样子。”刘世强咂咂舌,瞥了瞥杨毅说道,“我说话你别不爱听,当时你在这儿,也没见他这么着急。”
“那能一样嘛,我们就是姐夫小舅子,我还有这点儿自知之明,哪比得上你们同学的关系?”
“嘿,你这张嘴,”刘世强正低头固定脚镣,闻言抬起头咧了咧嘴小说,“我不和你说这些了,昨天张文峰和丁祥来了,这回应该报捕了吧?”
“应该快了吧。”杨毅靠在栅栏上,点点头。
“他们这一延捕,我总有股不好的感觉。”刘世强看着展鹏,面露忧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毅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你们啊——”刘世强看看展鹏,又看看杨毅,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发了一圈,帮大家点燃。
杨毅吐了口烟,问道,“听说张文峰昨天给买了两条中华?”
“可不是,净没事儿给我找事儿。”刘世强故作不满。
“今天他见到我,还和我抱怨半天呢,说都是我给惯出来的。”杨毅像是不经意似的,瞄了瞄展鹏。
展鹏眼角绽出一丝笑意,但依旧没参加他们的对话。
“那他抱怨啥,不是应该的嘛。”刘世强不以为然地笑了。
“对了,天儿凉了,里边还没给暖气吧?”杨毅突然想起来,问刘世强。
“供暖公司都没给啊,不都得等到十五号吗?”刘世强皱了皱眉,拉着长音说道,“放心,冻不着他。”
“我就随口一问。”杨毅讪讪地说。
“行啦,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省得你们唠不上正经嗑。”刘世强把手铐抓在手里,看向杨毅,说道,“老规矩,完事儿按铃。”说完,他转身向外走。
待刘世强消失在门外,杨毅才转向展鹏笑眯眯地问道,“这一周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呗,还能怎么样?”展鹏连头都没抬。
“张文峰见你扎了脚镣,难受得不行,”杨毅咧咧嘴,“今天上午还和我叨咕半天呢。”
“大惊小怪的,至于嘛,又没少见。”
“那不都是别人戴嘛,你戴脚镣,可是破天荒了。”
展鹏笑了笑,这才抬起头来,瞥瞥杨毅问道,“你上午见他了?”
“是啊,这不是要报捕了嘛,我去碰碰情况。”
“哦。”展鹏点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看来这回真是快批捕了。”
展鹏一闪而过的落寞令杨毅平添惆怅,他盯着展鹏,沉吟半晌,说道,“展哥,这一天早晚都躲不过,虽然咱们原来说好了,我只是个占坑的,但形式上我还是你的律师。现在案子马上到检察院了,我也得跟到批捕、起诉去,不然我姐夫就不会放过我。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吧?”
展鹏看了看杨毅,未置可否。
“你知道我姐夫那个人,”杨毅嘴角浮起嘲弄的笑意,“他在外边可一直忙活你的事儿呢,什么检察院、法院,把自己排得满满的,我才发现,你在他心中,真是挺重的。”
展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随你们吧。”
“按说你这案子也没啥可辩护的,我大概就是走个过场。”杨毅斜睨着展鹏,“我估计下起诉前,我也是最后一次过来了,你还坚持你原来说的那些?”
展鹏迟疑片刻,点点头。
“展哥,你可想好了,我马上就得和检察院的掰扯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改口的,今天必须得让我知道。”
“能改什么口呢?”展鹏苦笑。
“真没有?”
展鹏定定地望着杨毅,摇摇头。
“行,那我有数了。”杨毅皱皱眉,接着说道,“你知道侦查阶段的讯问笔录我见不到,你也没和我讲过你供述的整个过程。”
展鹏下意识地点点头。
“还有,昨天张文峰不是又提审你了嘛,你们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是想和我对一遍口供,是吗?”展鹏仿佛心有灵犀。
“是,”一俟转到业务,杨毅就收敛起慵懒的神情,变得干练,他盯着展鹏问道,“一共有过几份笔录?”
“就两份,”展鹏咧咧嘴,“在队里一份,昨天在这儿有一份。”
“内容你都记得吧?”杨毅打量着展鹏,吐出一口烟,“给我复述一遍。”
“行——”展鹏拉着长音,不耐烦地皱皱眉。
杨毅聚精会神地听展鹏的讲述,展鹏是刑警出身,自然清楚关键所在,叙述条理清晰,重点明确,不大的功夫,就讲述
完两份笔录的内容。
“只有这两份?”杨毅双眉微蹙。
“嗯。”展鹏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那好,你听我讲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杨毅没等展鹏表明态度,就开始讲述两份笔录的内容,和展鹏一样,他也是提纲挈领,展鹏认识杨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识他作为律师的本色,杨毅的敏锐凌厉令他刮目相看,隐隐地被杨毅激起好胜心之余,他不免心生惺惺相惜之意,好不容易他才压抑住叫好的想法。
“就这么多吧?”杨毅不觉有异,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展鹏。
“差不多,就这些了。”展鹏暗暗松了口气。
“我觉得,昨天的提审,好像和案情关系不大?”杨毅问。
展鹏思忖片刻,笑道,“这看怎么说了,他们认为我并非单独作案。”
“为什么?”诧异在杨毅的脸上一闪而过。
展鹏不由苦笑,暗忖这还不是你杨毅折腾的吗?但他见杨毅装作毫不知情,也只能说道,“估计他们是给延押找理由吧?”
“原来如此,”杨毅点点头,双眉微蹙,“流窜、多次,这和你都不沾边,难道给你往结伙上靠,那不至少还需要两个人吗?”
“再有一个,我估计他们就能应付过去。”
“哦,你们有自己的门道儿,我甘拜下风。”杨毅揶揄道,又瞥了瞥展鹏,问道,“那真有那个人吗?”
“你说呢?”展鹏挤挤眼,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