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张文峰正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见到杨毅,他忙扬手,示意他过来。
“路上还顺利吧?”张文峰问杨毅。
“还行。”杨毅简短回答,眼睛瞟向他身旁的几个人。
“哦,这是姜队,这回亏得他们了。”张文峰用眼神示意着,又指了指杨毅介绍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杨毅,一个自学了全套侦查学的律师。”
“佩服,佩服。”姜浩峰冲着杨毅扬了扬头,算是打了招呼。
杨毅不清楚张文峰事先是如何介绍自己的,只能谨慎地点了点头。
“你看看这个。”张文峰看了杨毅一眼,推过来几张照片。
杨毅从桌子上拿起照片。照片共三张,一张明显是从证件照翻拍的,另两张则是生活照。照片中的人物,虽然相比有些青涩,但杨毅一眼认出那正是咖啡馆里的“丁峰”。
杨毅轻呼一口气,把照片放回到桌子上。
“是他吗?”张文峰斜睨着杨毅,其他人的目光也聚在他的身上。
“是。”杨毅点点头,皱了皱眉问张文峰,“你不应该也见过他吗?”
“我是见过他,但只见过一次,没你印象深。”张文峰瞥瞥杨毅,然后把照片拢在一起,交还给姜浩峰,说道,“成了。”
姜浩峰默默点头,把照片放进公文包。
“我刚才听丁祥讲,这个人有案底,还是故意杀人?”杨毅在椅子上坐下来。
“可不,想着后怕不?”张文峰咧了咧嘴,揶揄道。
“看不出来有那么穷凶极恶啊,”杨毅摇摇头,“看着挺本分的。”
“那还能写在脸上?”张文峰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这哥们儿手有多黑吗?”
“有多黑?”杨毅眨眨眼。
“那哥们儿,”张文峰瞥了眼姜浩峰,转回头对杨毅说,“不仅捅了受害人好几刀,而且还把人家老二给割下来了,他那双手,可是真正的断子绝孙手。”
“不会吧?”杨毅倒吸了口凉气,诧异地望着张文峰,问道,“这是哪年的事儿?”
“有六七年、七八年了吧,”张文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让姜队给你讲讲吧,他了解情况。”
“那时候他才多大啊,能下那样狠手?”杨毅将信将疑。
“他还真下那狠手了。”姜浩峰接过话来,“我也是刚刚去找我们的老人了解的情况。那时候汪强刚毕业不久,在一家公司给老板当助理,受害人就是他的老板。”
“那得多大仇啊,至于嘛。”杨毅摇摇头,“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要多弱势有多弱势。他老板死了吗?”
“人后来倒是抢救回来了,”姜浩峰撇撇嘴,“但是那玩意,时间太长了,没接上。”
“我擦,那不是生不如死。”杨毅啼笑皆非。
“省得祸害人了。”张文峰不阴不阳地说。
“你啥意思啊?”杨毅疑惑地看向张文峰。
“你来的时候,我们正说这个呢。”张文峰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汪强家是农村的,家境不好,上学的时候就出来打工,可能就碰到他们老板了,据说他后来的学业就是那个老板资助的。”
“那又如何?”杨毅心里隐隐地不安。
“有传言说,他们两个关系有点儿不清不楚。”张文峰意味深长地看向杨毅。
杨毅涌出一丝不快,说道,“有啥话你就直说。”
姜浩峰不疑有他,径直说道,“有可能,汪强就是被他老板包养了。”他笑了笑,补充道,“你知道,我们这儿有些人喜欢这个调调,尤其是那些煤老板们,女人玩腻了,就会想着换换口味儿,反正也不差钱。那个老板是搞煤炭储运的,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但相当来钱。”
张文峰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毅,杨毅没理会他,转头问姜浩峰,“你是说他们是因为感情——”
“这倒也不好说,这个案子有点儿怪。”姜浩峰下意识地摇摇头。
“怪?怎么怪?”杨毅问。
“案发现场是在那个老板的一个别墅,那个别墅在市郊,位置挺偏僻的,老板被发现时,那儿只有他一个人。当时他手下发现老板已经昏迷了,忙着送去医院抢救,后来才想到要报案。我们的人过去后,不仅做了现场勘验,而且马上开始了调查走访。很快,汪强就浮出了水面,很多嫌疑都指向他,我们就把他列为了重点嫌疑人。”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杨毅有些不解。
“问题出在他老板身上,”姜浩峰摇头苦笑,“他老板苏醒后,一口咬定作案的不是汪强。”
“啊,那是谁?”杨毅很意外。
“老板说是一个陌生人,是他在迎泽大桥那儿吊的。”
“迎泽大桥?”杨毅皱起了眉。
“哦,那儿是我们这儿的一个点儿,那周围都是绿化带,很多他们那样的都在那儿勾人。”
“懂了,”杨毅点点
头,“正常情况下,老板说的应该是事实,但是我感觉,你们似乎有点儿不相信,为什么?”
“你倒是挺敏锐嘛,”姜浩峰瞥了瞥杨毅,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你没见到现场。”
“现场有什么特别的?”
“现场是在卧室的床上,老板被发现时,赤身裸体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手和脚分别被绑在床头和床尾,眼睛上还带着眼罩。”
“你知道那是什么吧?”张文峰别有用心地看着杨毅。
“嗨,不就是sm嘛,你还非得用我说出来?”杨毅不满地白了白张文峰。
“嗬,你也明白这个啊。”姜浩峰哑然失笑。
杨毅笑了笑,没说什么,扬头示意姜浩峰继续说下去。
“警方的第一个疑点,就是在那种场合下,受害人应该不会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一个陌生人。”
“有道理。”
“第二个疑点,有人指证事发前受害人和汪强在一起,但是事后,汪强就失踪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我们今天才知道他一直躲在北京。”
“还有别的吗?”杨毅问。
“还有,虽然那老板说凶手另有其人,但他一直在找汪强。极端的情况是,他父母去世时,我们的人在,他的人也在。”
“他父母都去世了?年龄应该不大吧?”杨毅很诧异。
“一个是意外,一个是病逝,我们当时都查了,没啥蹊跷。”姜浩峰说。
“汪强都没回去?”
“没有,”姜浩峰摇摇头,“至少我们和老板的人都没发现他。”
“所以你们还在怀疑他?”
“是啊,只是找不到他,老板又一直那么说,后来就放下了。”
杨毅和张文峰对视一眼,心念一动,又问姜浩峰,“那汪强还有其他的家人吗?”
“他还有个姐姐,早就嫁到邻县了。”
“这样啊。”杨毅陷入沉思。
“刚才张队我们还在讨论,汪强离京的借口完全就是个谎言,”姜浩峰顿了顿,“如果当年的事儿真是他做的,像他那样的惊弓之鸟,连父母去世时都不敢回来,现在怎么能回到太原?”
杨毅皱了皱眉。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你们要找的人是汪强,他又买了回太原的车票,咱们还是到车站查查监控,确认一下吧。”
杨毅和张文峰望着姜浩峰,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