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小姐等急了,春云走得飞快。
米小昭还想记下路的,可春云走得太快了,她只得一路小跑跟着,都顾不得看一眼周围。
花花也跟在米小昭后面。
“你……跟着我们……干……干什么?”米小昭一边喘气,一边问花花。
“我吃饱了散散步,顺便去探望一下小姐。”花花瞥了米小昭一眼。
即便走得飞快,花花也保持着优雅的步伐。不像米小昭,走得快了点,就得伸出舌头喘气。
“你得锻炼一下身体了,跑几步就喘大气的不是好狗!”花花又开始“叨”米小昭了。
米小昭忍无可忍,扭头问花花:“你知道村口的覃婆子是怎么死的吗?”
“村口的覃婆子?怎么死的?”
“多管闲事,喜欢叨叨别人,被人打死的!”米小昭咬牙切齿地道。
“哦!那打死覃婆子的人被官府抓了吗?”花花好奇地问道。
米小昭……
深呼吸了好几下,把想打架的念头死死地按捺下去。算了,自己是人,干嘛要和一只猫计较!
“春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都等得不耐烦了。”秋月迎了出来,责怪道。
春云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耽搁了小姐用餐。”
“怎么狗剩也跟了来,还不撵它出去!”
“是,秋月姐姐。”春云把食盒交给秋月,立刻来带米小昭走。
“啧啧啧,连金玉苑的人都嫌弃你,你可混得真差。不像我,我们听雪堂的人就没有不喜欢我的。”花花又优越感上头了。
米小昭暗念着“好女不和猫斗”,默默地跟在春云后面,还没出院子,秋月看到了花花。
“咦,花花也来了。小喜,拿牛乳来喂给花花吃,花花最喜欢吃牛乳了。”秋月大声吩咐着小喜。
“唉,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少爷的猫呢!虽然肚子不饿,但勉为其难地也得喝点。毕竟是秋月姑娘的一片心意!”花花故意叹了一口气,迈着猫步去喝牛乳。
米小昭……
秋月姑娘,你这样区别对待,对得起狗吗?
春云也有点不高兴,秋月也太厚猫薄狗了。
但秋月是一等丫鬟,她是二等丫鬟,再不高兴,也得忍着。
突然,一个高挑俏丽的丫鬟从屋里出来,吩咐春云道:“春云,小姐让你把狗剩带进来。”
“是,冬雪姐姐。狗剩,小姐叫你呢!”春云笑眯眯地告诉米小昭。
米小昭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故意仰着头跟着春云进了屋。
正在喝牛乳的花花瞥了米小昭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里都是我吃剩的骨头,拿盘子装着给狗剩啃。”一个十四五岁,胖乎乎的少女对春云道。
米小昭先看了一眼骨头,啃得真干净,村里最会啃骨头的大黄狗都得甘拜下风。
再看一眼花小姐,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鼻子高挺,嘴唇上翘,肌肤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来……
虽然是个胖小姐,但和郭厨娘不同,她一点也不油腻,反而给人一种十分可爱娇憨的感觉,似乎天生就该那么胖。少一两肉,都对不起她那份独特的美。
春云把骨头摆在地上,让米小昭吃。
这时花小姐已经打开食盒,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食盒里不仅有糟鹅掌,还有一碗郭厨娘精心熬好的汤。
果然胖子都是吃出来的!米小昭不由得感慨。
“狗剩,你不是最喜欢啃骨头的吗?小姐赏你的,怎么不吃啊?”
见米小昭只是看了一眼骨头,没有开动,春云有点急了。
不知为何,小姐很喜欢看狗剩啃骨头。
要不是小姐的这点爱好,老爷太太也不会答应让她养狗剩。
米小昭嫌弃地摇了摇头,“汪”了两声,表示自己不想吃。
笑话,别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就是饿着肚子,自己也不会啃这满是花小姐口水的骨头。
正在抱着碗喝汤的花小姐见狗剩没有啃骨头给自己看,顿时不高兴了:“狗剩这是怎么了,连骨头都不啃了?要是生病了,赶紧撵出去……”
米小昭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这花家是不能待下去了。
整个花家,除了春云、刘厨娘,还有铭砚,就没有谁看得起狗……况且,真正的狗剩是如何中的毒,自己也不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也许一个不小心,狗命就没了……
还是回家去吧!一来看看娘;二来看有没有法子把自己的身体夺回来……做狗太难了!
见米小昭垂着头从屋里走了出来,喝完了牛乳的花花有点惊诧:“骨头就啃完了?”
米小昭没有理花花,也没有理会跟在身后,低声叫唤自己的春云,径直出了金玉苑,朝着花园走去。
记得花花带着自己穿过花园时,好像看到了一个狗洞。
只要
穿过狗洞,出了花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米小昭努力地寻找着去花园的路,花花跟在后面,不停地数落着米小昭。
“刚才还那么得意,怎么一下子就蔫了?拉着个狗脸,好难看……”
“真是不知好歹,连小姐赏给你的骨头都不肯吃……”
“作为一只有教养的狗,走路不要摇晃屁股和尾巴……”
叔可忍狗不可忍,米小昭转身就给了花花一爪子。
花花懵了:“你竟然敢打我?”
“你再叽叽歪歪,我不光要打你,还要咬你!”米小昭冲着花花龇起了雪白锋利的牙齿。
花花落荒而逃……
一边跑,一边还在叨叨:“真是反了,反了,花狗剩竟然敢打我花花花了……”
米小昭索性追了上去,想再给花花两下。
花花被吓得尖叫一声,没命地往角落里钻。
米小昭憋了一肚子火,穷追不舍。
花花熟悉地形,这个院子蹿到那个院子,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耳朵终于清净了,可米小昭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了。
正在东张西望找路时,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道:“花狗剩,你在找什么?”
米小昭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了一个马厩,里面站着一匹浑身乌黑,十分漂亮的母马。
“你是……”
“我是花老三呀,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花老三爽朗地笑道。
“花老三?你就是蔡九郎说的那个脾气不好的花老三。”米小昭脱口而出。
“别听蔡九郎胡说,我的脾气可不差。”花老三不高兴地道,“那次蔡九郎被春云姑娘救了下来,暂时住在我的马厩里,哼哼唧唧地哭了一晚上,怎么劝都不听,我实在是烦得不行,才说要踢他的……”
“啊,真是不好意思。”米小昭连忙给花老三道歉。
“没关系。”花老三很是大度,“对了,你在找什么呀,东张西望的?”
“我想离开花家,可是找不到路出去……”米小昭觉得花老三为马不错,不想隐瞒它,直接告诉它自己想走。
“你为何要离开花家,是谁欺负你了吗?”花老三很是关切地问道。
米小昭的鼻子都有些酸了,自从做狗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关切。
“没有谁欺负我。”米小昭觉得那些委屈即便说出来,花老三也帮不上忙,便道,“我只是不想啃小姐啃过的骨头……是小姐让我走的。”
“花狗剩你好奇怪。”花老三惊讶极了,“你不是最喜欢啃骨头的吗?而且,能啃到小姐啃过的骨头,不是你最值得骄傲的事吗?怎么突然又不愿意了?”
“我想吃一碗属于我自己的饭,而不是别人的剩饭。”米小昭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难以理解……”
“不,我能理解。”花老三很是善解狗意,“就像我,我就不吃别的马吃剩的草料。”
“但是你不同,花狗剩。”花老三严肃道,“要是我是你,除了小姐吃剩的饭食,别的东西我都不会吃。”
“为啥?”米小昭又有点受伤了,“就因为我是狗吗?”
“不是因为你是狗,而是因为有人要毒死你。”花老三郑重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毒死我?”
“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你就忘记了吗?昨天夜里,你吃了有毒的东西,不停地呕吐,还是我出主意,让你去山上找药的。”
“难怪狗剩会往山上跑……”米小昭嘀咕了一句。
花老三没有听清米小昭的嘀咕,继续道:“尤其不妙的是,你都不知道是谁要害你。”
“不就是这花家的人吗?所以我才应该离开花家呀!”
“谁说一定是花家的人?昨天中午你跟着铭砚出了一趟门,下午又自己去了醉仙楼,晚上回来,又从厨房吃到各个院子……”
“我有那么馋嘴吗?”米小昭喃喃道。
“可不是!要不,你怎么会中了毒,连个怀疑的人都找不出来。”
“我这样的一条……狗,会得罪谁?”
“你当然不会得罪谁。可你是花家的狗,也许是别人看花家不顺眼,拿你下手也未可知。”
米小昭更加悲伤,果然做狗太难了!
“还有可能,就是花家的人。这花家主子、下人加起来,快一百口了……”
“有那么多吗?”米小昭表示怀疑。
“只是算人,当然没有那么多,不是还有你呀,花花花呀,我呀……”
“难道花家养的猫猫狗狗啥的也会给我下毒?”
“难说呀!”花老三摇摇头,“啥心都隔肚皮。你只是丫鬟养的狗,就算是死了,也只有春云姑娘伤一下心,当然我也会难过的……”
“谢谢你了,花老三,我想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咱们再聊啊!”米小昭打断了花老三的话,快速地朝马厩一旁的狗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