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鲁斯·马努斯原本以为他会看见以下两个画面。
罗格·多恩和他们父亲平静地争吵,又或者是他们的父亲站在一边,而罗格·多恩则不停地提出问题......
但是,钢铁之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看见这一幕。
罗格·多恩......正平静地站在他们父亲书房的大门外。
......这是什么情况?
费鲁斯止住脚步,靴子在地面碰撞,发出了明显的声响。
‘磐石’面色平静地转过身,朝着费鲁斯轻微地颔首,就当是作了问候。
“怎么回事?”费鲁斯双眉紧皱地问。
“进不去。”罗格·多恩平静地回答。“父亲将门锁上了。”
“......我记得书房的大门是没有锁这种结构的。”
多恩摇摇头,声音平静地回答。“它现在有了——至少门后的禁军已经警告了我很多次让我不要进去。”
戈尔贡沉默片刻,面容上突兀地浮现出一股怒意。
“警告?”
“他们只是父亲的侍卫,我们才是父亲的儿子!康斯但丁·瓦尔多尚且没有如此和你说话过——警告?!在这等我,罗格!”
“......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拿我的锤子。”
费鲁斯危险地眯起双眼,平静地回答。
“谁知道父亲是不是真在里面?谁知道这道命令到底是不是他下达的?如果真的是父亲下达的,他又为何不告诉我们缘由,甚至连康拉德都不肯说?”
“而且......”
他隐含怒意地看向那扇鎏金雕刻的精致大门,缓慢地摇了摇头。“......连见一面都不行?”
“......你正在提出一个相当危险的指控。”多恩沉默半响,如此说道。
“这件事本身已经够危险了,罗格!诺斯特拉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禁军们全副武装地出动?”
“帮派,还是贵族?他们甚至连轨道防御系统都构建不出来,几架风暴鹰就能让他们那阴森的宫廷变成废墟!”
费鲁斯·马努斯握紧双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多恩的表情开始变得极端严肃,他低声开口。
“你的推论正在走向一个极端的方向,费鲁斯......”
“禁军们是父亲的亲卫,他们多数时刻的倨傲都是有理由的,也是可以被谅解的......他们每個人都绝对忠诚于父亲,你毫无证据的指控或许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身为儿子,去见父亲难道有错吗?”
费鲁斯抬起手,指向那扇大门。“告诉我,罗格,这扇门凭什么拦住我们?若是父亲不想见我们,他大可以直接说!而不是让禁军当他的传声筒!”
“别这样,费鲁斯。他们只是让我再等等——实际上,那警告的用词已经非常温和了。按照他们的说法来看,父亲现在正在......”
多恩皱起眉,罕见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下去。
费鲁斯凝视着他,等待了片刻,才等来了这句话的下半段。他的怒火已经被罗格·多恩的话语浇灭了。
“......正在作战。”罗格·多恩茫然地说。
“......作战?和谁?”
“我也不知道。”
罗格·多恩缓慢地摇摇头,再度看向那扇大门,低声呢喃。
“而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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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碎裂,破碎的地面在两名巨人的战斗下碎裂。狂风呼啸,雨点破碎,石料在他们脚下发出悲鸣。
康斯但丁·瓦尔多挥剑的速度有如闪电,攻击则更加无情,形如风暴般迅猛且连绵。
他的对手赤手空拳,甚至连盔甲都不曾具备,但却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他不仅躲闪了康斯但丁全部的攻击,甚至还能抽空用那猩红的拳头在他的盔甲上印下一个无伤大雅却满怀羞辱的印记。
“幻象......”卡里尔嘲笑起来。“你正在侮辱康斯但丁·瓦尔多的名字。”
禁军元帅对此无动于衷,他依旧平静地挥着剑,攻势密不透风。
在领受这个命令以前,他便就已经知晓了卡里尔·洛哈尔斯的力量。后者曾轻易地将基因原体之一的洛珈·奥瑞利安打倒在地。哪怕洛珈·奥瑞利安明显不善于争斗,但他也是一名原体。
......换句话说,康斯但丁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但他依旧遵循了自己的誓言,领受了主君的命令。甚至是被命令不要携带日神之矛,他也平静到近乎漠然的接受了。
战斗而已——至于对象是谁,又有什么问题?
他不会挑选对手,战争也从来不会给伱机会去挑选对手。所以,康斯但丁对此没有丝毫怨言。
他只是战斗。
但他的对手却不这么想。
卡里尔握紧右拳,森寒的蓝光在眼中一闪即逝,空气开始沸腾,一种轻微而隐秘的可怕声响开始在他的手中跳动。
“最后一次机会,幻象。”卡里尔低沉地宣告。“现出真身,不要再侮辱我认识的人......”
“否则呢?你会怎样?”
康斯但丁平静地后退,双手持剑,谨慎地握紧。“你要杀了我吗?”
卡里尔笑了,雨水划过他的脸,劈啪作响的声响开始逐渐加大。怒意于眼底沸腾,血色的光辉一闪即逝。
电光一闪即逝——康斯但丁·瓦尔多猛地瞪大双眼,他的盔甲传来了一种诡异的哀鸣。那声音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
金属扭曲,破碎的残骸从他眼前飞逝而过。在这一瞬间,仿佛有疾驰的风暴狂啸而过,将他高高地击飞了出去。
几秒钟,他重重地落至地面,耳鸣与疼痛一同袭来。康斯但丁摇了摇头,盔甲内的某种药剂开始快速注入,他眼前的血色消逝了,听力也再度恢复正常。
“是否开火?”
有人在通讯频道内冰冷地询问,他们之间本不需要开口沟通,瓦尔多只需一些轻微的动作便能让禁军们明白他的想法,但现在不行。
“他已癫狂,统领。”那人低沉地说,仿佛宣告。
“......不。”
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康斯但丁勉强爬起身。
此前的攻击原来只是试探,不,或许连试探都算不上——他想。
只这一下真切的攻击便已经几乎摧毁了他双手此前骄傲的稳定,一名武技大师的自信此刻碎裂一地,七零八落,但康斯但丁没有放下剑。
凭借一种意志力,他再度用剑尖对准了那个雨幕中的巨人。
“醒过来,看清你眼前的世界,卡里尔·洛哈尔斯。”
康斯但丁低沉地说。“不要被蒙蔽......”
卡里尔摇了摇头,他皱起眉,在雨中摇晃起了身体,对康斯但丁的话置若未闻。
“你必须清醒过来。”
康斯但丁坚定地重复。“抵抗它,卡里尔·洛哈尔斯。吾主对你抱有极大的信任,而你曾许下诺言不会辜负它......”
他用还在颤抖的右手握紧了剑刃,用左手摘下了头盔。
四周的废墟燃烧着火焰,他头盔的机械部件嘶嘶作响,一张对疼痛完全无动于衷的脸在片刻之后显现。
雨水滑落。
他扔下头盔。
“别放弃。”康斯但丁再度双手持剑。“想一想康拉德·科兹......”
“你怎敢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康拉德·科兹这个名字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那原先还显得有些迷惘的巨人在这一刻被前所未有的狂怒扭曲了面容,原始而纯粹,形如某种可怕的死亡。
“你们已经将他害的够惨了——那见鬼的天赋,那所谓的预言能力——我已经驱赶过你们一次,我不介意再来一次,或一千次!”
卡里尔咬紧牙关,咯咯作响,极端的狂怒在他曾经一贯平静的脸上毫无保留的绽放。
他怒吼起来,声音在狭长的街道上回荡,穿过尸体,穿过哨卫机兵仍在冒着青烟的残骸,穿过熊熊燃烧的废墟,最终抵达了禁军元帅和每个禁军的耳边。
那不是人类的声音。
那是一种嚎叫——一种来自远古的嚎叫,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怒、憎、恨。
康斯但丁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准备迎接死亡。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挡得住下一击,他是禁军之首,武压群雄,但是,这些东西甚至不能帮助他胜过洛珈·奥瑞利安。更不要提卡里尔·洛哈尔斯了。
可他并不在乎这些。
禁军元帅被雨水浸湿的面容上只有平静,血与火的气息传来,他的心绪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如果这就是你为我选好的路,主君......
那么,我会接受。
是的,他会接受,但另一个人不会。
+康斯但丁。+
一个声音从帷幕的彼端传来,抵达他的耳边,如雷般炸响。
狂躁的雨幕在霎时间停留,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禁军元帅的口耳眼鼻开始向外渗血,他瞪大眼睛,突兀地扔下了手里的动力剑。
那被狂怒扭曲面容的巨人正在朝他扑来,而康斯坦丁的动作却前所未有的快——他此生从未快到这种地步,从未快到这种让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矛。
但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把。
这一把,有如天上的辉光,矛刃纯粹的燃烧,炽热到可怕。
+握住它。+
是的,主君。
意识涣散的禁军元帅猛然握紧了这把不属于他的武器。
+刺。+
是的,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