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贺烬坐在沐箬惜的坟前一动不动。
里面的尸体,他亲眼开棺证实过了。
明明之前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要她在侯府等他回来,怎么再见面时,她已经死了。
贺烬冰凉的指尖抚过墓碑上刻的字迹。
薄砚辞妻子之墓。
他就是薄言辞。
把她调离,心底终究是对她放不下,紧跟着她身后的薄砚辞。
“算我求你,放过惜惜吧!”
“我不想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听着宋若嫣的话,贺烬手指一僵,空落落的心底泛起冷。
他那天就该捉紧她的手不放的。
如果他不进宫。
沐箬惜就不会在侯府出事了。
贺烬眼角泛着红意,“她没有话要留给我?”
宋若嫣觉得他自大且可怜,把惜惜害死后,居然还想着她会留遗言给他!
她沉吟片刻,想到张秦也在。
“可以问你的随从,他可以作证,惜惜到死都不愿意再见你!”
到死都不愿意……
因为是他让张秦把她送走吗?
所以就带着他们的孩儿,决绝的消失?
孩儿。
回想起,在景华堂看到一路的血迹,顺着她的裙摆滴落,染红了侯府的回廊。
贺烬心脏一抽,就感觉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凝固。
他的指骨冰冷,强忍着窒息闷痛的头疾折磨。
“是我来晚了。”
宋若嫣看贺烬脸色苍白,居然在眉宇间看到几分情意,便嘲弄地说:“你不是要娶妻生子了,一个通房丫鬟的死活,难道还会让你伤心吗?呸!”
贺烬曲了曲僵硬的指骨,看向宋若嫣:“我向她解释过……”
宋若嫣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冷哼:“解释?娶妻生子的是你,对她置之不理的也是你。”
“而且,她就是被喜欢你的长乐县主所杀!”
那天的血淋淋的画面浮现。
贺烬再次感受并不陌生的撕心裂肺。
终于支撑不住地抿了抿口中的血腥味!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墓碑,孤寂快把他吞噬,只残留悲怆的背影。
片刻后,贺烬擦拭唇角的血迹,哑声问:“她是什么时候怀有身孕?”
沈寒笙并没有给他答案。
而知道沈逸泽被他关起来后,更是理都不理他。
他只好向宋若嫣要答案了。
宋若嫣冷笑,抚着因激动而起波澜的肚子,“你不是掌控她的所有行踪吗?怎么,连她什么时候怀孕都不知道?”
想到沐箬惜提起薄砚辞时,眼神露出的信任,宋若嫣就觉得眼前的男人该死。
他就该给沐箬惜陪葬!
呸呸。
死就死,但别脏了惜惜的地界。
宋若嫣眼神露出杀意,她活在世上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帮沐箬惜完成任务了。
而且眼前的男人本就该死的。
现在才想起忏悔,早干嘛去了!
居然放任侯府的侯夫人、昭阳公主和长乐县主,让她们在后院,把她的惜惜活活打到落胎?!
贺烬想起在书房的荒唐事,那时他不知道她怀有身孕,还想强行占有她。
他缓缓垂眸,自嘲地轻笑了声……
当时,她就说过。
他会后悔的。
沐箬惜,我悔之晚矣……
贺烬跪在墓碑前,赤红着双眼,一言不发。
唯有周身的冷寂,透着瘆人的晦暗。
……
一年后。
贺烬手染鲜血的站在后宫。
他亲手把昭阳公主与长乐县主杀死,经过她们的尸体,漫不经心地拿着手帕擦拭指尖。
大内侍卫根本不敢拦,毕竟贺烬已经恢复薄砚辞的身份,乃是当朝太子殿下!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嗜杀成性,居然连未婚妻与妹妹都不放过。
他们只能是低着头,假装自己是瞎的。
万大事有陛下发落他。
不对。
陛下已经卧病在床,如今是太子监国!
无趣……杀人也无趣。
贺烬散漫地往喧嚣的周围瞥去一眼。
也只是一眼。
他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沐箬惜诧异地看着贺烬,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胆战心惊地就要退后!
却还没来得及跑。
她的手腕便被贺烬紧紧捏住。
“沐箬惜!”
贺烬冰凉的指尖压着她后脑勺,用力把她拥进怀里,狠狠地把她抱紧不放。
头疾多年未能痊愈,他知道自己迟早会疯掉的。
但在疯掉之前,必然会为她报仇雪恨。
终究是太迟,不然她不会这么迟才来见他,而且一直不愿意入他的梦里……是她不原谅他。
沐箬惜却是认为他已经疯了。
当今的太子殿下,竟然连
父皇的后妃都不放过,简直是大逆不道!
“太子……”
贺烬眸色漆黑,他强硬拉着她就往东宫走去,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沐箬惜不知所措。
她失去记忆。
难道眼前的太子,其实认识她的?不会疯起来,要把她弄死吧。
没想到,沐箬惜猜得不算错。
但贺烬没有弄死她,而是把她锁了起来,而且唇角还勾起愉悦的笑:“早该如此。”
难道他在路上一直提到的“迟了、迟了”……竟然是为了锁她?
沐箬惜瞪着他道:“太子殿下!我是陛下的妃子……”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贺烬捏着下颌,深深地吻了下来。
贺烬俯身吻她时,却比任何时候都正常,虔诚且缱绻温柔。
“别走。”
一点一点地缠着沐箬惜吻着,贺烬的眼角渐渐泛红,搁在她腰间的手也在收紧。
纵然他刚杀过人,满身都是血腥味,但他也不管不顾了。
沐箬惜承受着他的疯狂,双手拍打着他。
她入宫半年,向来都循规蹈矩,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后妃与太子纠缠不清?
那她哪里还有活路?
而且……
“这次想要杀谁?”贺烬松开她些,与她的唇若即若离,诱哄道:“皇帝?不对,他早就瘫痪在床了。”
贺烬猩红的双眸微微眯起,“想要怀上龙胎,然后谋朝禅位?”
沐箬惜的身子一僵:他……他是如何知道谢郁的计划?
还没等她想明白,贺烬便凑到她耳边,嗓音低哑且带着怒意:“就这么听谢郁的话?他又喂你吃什么毒药了?”
连毒药都知道?!
贺烬把下巴搁在她的瘦弱的肩膀,低低地笑了,笑意中带着偏执:“龙胎会给你,玉玺也给你。”
“但……把你还给我,好不好?”
他垂眸,红着双眼,看着把他当做陌生人的沐箬惜。
“殿下疯了?”
……
贺烬真疯了。
哪怕沐箬惜失忆,再也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并且一心只想杀死他!
他也死死地抱着沐箬惜不放。
从此再也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