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身边的宫女,马上就过来扯开沐箬惜,直接就把沐箬惜甩倒在地上。
而昭阳公主的头发掉一大把,眼中的怒火直接烧向沐箬惜。
“你……你的死期到了!”
恰好,贺烬从远处回廊走来,入目便是沐箬惜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只是轻轻一瞥便挪开视线,反而是走到昭阳公主身边,蹙眉对她道:“在侯府作甚?”
沐箬惜眼前发黑,身子是透骨的冷,从剧痛的腰腹再到浸泡在血水中的四肢百骸。
但是,最冷的还是心脏。
眼前矜贵的侯府世子,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心思全都在当朝的昭阳公主身上。
很久以后。
沐箬惜才知道他的薄情,原来是由于亲疏有别!
“把她丢出去——”
贺烬冷漠的声音响起,直接让沐箬惜呼吸一窒。
难得她有见到昭阳公主的机会,她终于有机会为爹娘报仇,但却……
沐箬惜知道自己一路都是在失去。
失去爹娘。
失去未婚夫。
现在失去她第一个孩儿。
酸涩的泪水滑落,与血水纠缠不清,她捂着疼痛的腹部,就如同破碎的瓷器,就要被当成垃圾丢出去。
“哥,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从翠竹轩匆忙赶来,贺良气喘吁吁,在沐箬惜的旁边蹲下身,但连碰都不敢碰她,“沐箬惜,你不会真要死了吧?”
没想到,最后为她说话的人,竟然会是贺良。
贺烬眸色沉郁,但他所做的决定并没有丝毫改变,吩咐张秦:“听见没有,把这个胆敢冲撞公主的贱婢丢出去。”
张秦隐晦地看了贺烬一眼。
再看向真为沐箬惜担忧的贺二公子。
“二少爷,属下得罪了。”
说完,张秦有些不忍心的抿了抿唇,就要把沐箬惜扛在肩上。
贺良怒不可遏。
“滚!她满身都是血,快传府医!”
贺烬淡淡地斜睨他一眼,“不过是一个区区婢女。”
不过是……
区区婢女……
哈,哈哈。
沐箬惜扯了扯唇,锥心的痛楚让她意识模糊,唯有眼角的泪水滑落,嘀嗒在那摊血水中,暴露出她一丝难堪的思绪。
他回到侯府,原来是关心昭阳公主啊。
鲜红的血顺着裙摆滴落,随着张秦的步伐,绽放着一阵令人作恶的血腥味。
那是她的孩儿。
那是她的……
以为能有机会报仇,却没有认清何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或许会说句公道话,却不知道何为自不量力!
此刻奄奄一息的她。
不就与那晚从翠竹轩丢出来的尸体一样。
沐箬惜的手臂无助地滑落,失去最后一丝力气。
“姐姐……我撒谎了……”
“来世再……”
耳边传来她气若游丝的声音,贺烬喉咙发堵。
克己。
那是他从骨子里贯彻的冷静。
可他现在连保持理智都做不到了,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过了好久,他才看向一旁的李长宁。
“还有其他事吗?”
李长宁刚才还在怀疑贺烬的用心,此时看到他清隽且面无表情的脸,心中略定。
她放柔声音说道:“这个贱婢故意推倒孟小姐,听说她之前就有前科的。我与昭阳看不过眼,才会出手教训她!”
昭阳公主反应很快,立即点头:“对啊!而且她居然还敢扯断我的头发!”
说罢,她们同时看向孟芸熙。
见识过两人的手段,刚才退到一旁的孟芸熙哪敢多话,她马上就附和:“是、是的,世子,都是沐箬惜的错!”
都是她的错……
是她错了。
风中带来她们埋怨的声音。
沐箬惜在张秦的背上,面无血色地摇晃着。
不仅觉得冷,更是觉得很困。
她看见爹娘似乎要来接她离开了,沐箬惜唇角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便坠入一片黑暗中。
张秦似乎也感受到沐箬惜迅速流逝的生命力,心中便一沉。
……
京郊。
宋若嫣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而她此时已经被薄砚辞安排来到沈寒笙的住处。
沈寒笙为她把脉,“脉象并没异常,胎儿也一切正常。”
闻言,宋若嫣心不在焉地蹙着眉头。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会再见到你。”宋若嫣知道他一向对沐箬惜有意,顾忌她是弟弟的未婚妻,他才恪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尽可在此处安胎,没有人会为难你。”
沈寒笙勾唇轻笑,也没有多问她们姐妹近几年的遭遇。
两人相顾无言,却不知道噩耗将至……
“沈大夫!快救救她!”
院子外面传来张秦惶恐
不安的声音。
沈寒笙匆忙迎出去,而宋若嫣还一无所觉,只认为是沈寒笙的病人。
但随后,她就见到濒临死亡的妹妹——沐箬惜!
身上都是血。
从她的小腿上、裙摆上、绣鞋上滴落。
宋若嫣僵着身体,忍着翻涌的思绪,她连忙跑过去握住沐箬惜的手,却发现她的指尖十分冰冷。
“惜惜……别吓唬姐姐啊……”
不仅是她,就连向来擅长伪装的沈寒笙,他看到眼前的沐箬惜,也愤怒的眼眶泛红。
“……救人要紧!”
说完,便抛下两人,紧张地抱起沐箬惜进入屋子里。
施针止血,喂她吃下续命的药丸。
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是他眼前却逐渐模糊。
脑中不断回旋着一个念头——她快死了。
“沐箬惜,给我撑住啊!”
“难道你不想报仇雪恨吗?”
“你的姐姐已经接来,她很快便要分娩,你就要做姨母了!”
可是沐箬惜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急剧下降的体温,还有呼吸减弱,都意味着她快撑不住了。
沈寒笙的声音沙哑:“沐箬惜,我快配好解药,你很快便没事,相信我!”
站在门口的宋若嫣捂着嘴巴,肚子也传来一阵剧痛。
她痛得站不起来,只能凄然地哭道:“惜惜,别丢下姐姐,你明明答应过的!”
沐箬惜听到姐姐的话,缓缓睁开灰暗的双眸,扯出了个苍白的笑意。
忍着疼意过去,她哽咽片刻,才轻声说道:“……要是我死去,沈大哥帮我照顾好姐姐……我……把解药给姐姐……告诉沈逸泽,让他别冲动……”
侯府是吃人的地方。
沈逸泽斗不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