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箬惜抬手摸向脸颊,苍白的脸上满是水迹,此刻她已分不清脸上是眼泪还是酒水。只觉得那股冰凉,从单薄的锁骨滑落到心口,冷得她忍不住轻轻颤抖。
明明是盛夏,她却如坠冰窖。
她茫然地看着他。
但只看到他面无表情,眉宇间是经年不变的冷戾,周身都是无动于衷的淡漠。
他缓缓勾唇:“你也配?”
她呼吸蓦然急促。
指甲陷进手心掐出血。
只为透过模糊的泪眼看清贺烬!
沐箬惜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眸底的执念太深,酒醉的眩晕反而变轻了……
贺烬散漫地往后靠着,拿起酒杯,语调不紧不慢:“背主之人就该丢去喂狗。”
怔怔地看着他始终冷漠的眸色,再听到他轻易对她定下罪,沐箬惜瞳孔倏地一缩。
他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
正凌迟着她的心口,疼得她几乎窒息。
半年的相处,只换来他的随手丢弃,以及他对她的当众羞辱!
沐箬惜目光黯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但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当他是主子,何来背主一说?可她已经没有力气辩驳。从她不忍自身的毒伤害他的那刻起,她的确是已经背主了!
既然他是这样看待她的。
那便是吧。
贺烬随手摔下酒杯,便站起离开,走了两步忽而顿住脚步。他没有回头,“把她用过的物件都扔掉,脏。”
说完,便毫不迟疑地走出门了。
“阿烬……”
变故发生太快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孟芸熙,忙跟着起身。
可贺烬也并没有理会她,片刻就消失在门外了。
贺良的视线从贺烬的背影收回,讥讽地笑道:“侯府世子真的好大气性!”
“看来你目的已经达到。”孟芸熙皱着眉,“二少爷还是把她带走吧。”
孟芸熙厌恶地盯着沐箬惜的脸,终于忍不住端起酒杯,倏地把酒泼向沐箬惜的脸上。她才觉得稍微解气地放下杯子,低声道:“要怪就只能怪你是个祸水,留下你迟早会害了他!”
随即,她向贺良露出别有深意的笑:“二少爷玩得开心!”
已经没人在意席面如何了。
孟芸熙拿起帕子擦手,经过跌坐地上的沐箬惜时,脸上杀意转瞬即逝,又匆匆朝着门外追去了。
等他们都离开,屋外的丫鬟也识趣地退下。
贺良蹲在沐箬惜面前。
“背主啊,好大的罪名呢,难道是我害的?”
原本以为贺烬对沐箬惜,没有半分情分可言。
贺良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绝色女子。
她染上酒色的容颜,犹如易碎的白瓷,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同时也让人忍不住想弄碎她!
看来他那位兄长怕是动凡心了?
沐箬惜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轻声道:“是奴婢主动提出调离韶光苑,才惹来世子爷不喜。”
贺良把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浪荡不羁,“我不管你们之间的屁事,能惹到贺烬也算你的本领!”
他投来的目光,沐箬惜很熟。
是对权势与女人的贪婪。
沐箬惜勉强忍受着醉酒后的头晕,“二少爷如果想要世子之位,那不该来接近奴婢,那只会坏了您的名声。如果只想利用奴婢惹怒世子爷,那奴婢无能为力。您也亲耳听见,奴婢在世子爷眼中只是无关紧要之人!”
“倒也可惜了。”
贺良伸出指尖抬起她的下巴。
恶意地抚摸而过,他继续说道:“要不就跟我?我定然比他宠你!”
说完,他就想要凑近亲她,看得出刚才已经起了欲念。
沐箬惜吓得往后退。
她回头看向门外,才惊觉外面空无一人。
但此时就算她喊救命,怕也不会有人理会的吧。
她轻咬着泛白的唇,强迫自己冷静面对,“奴婢有办法帮您,求您别、别在这里!”
贺良的气息在她脸颊前停下。
听到她的话后,忽而有新的主意:“帮我?”
沐箬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点头道:“是。”
“嗤,果然是背主之人,毫不犹豫地背叛旧主!女人争风吃醋起来,就会从小心肝变成黑心肝呢!”贺良暂且放过她,略微沉吟道:“行,老子就等着!”
难怪贺烬会对她非同一般。
原来不仅是菟丝花。
懂得示弱与谋略,看着楚楚可怜,却不经意间反噬其主!
留她在贺烬的身边,估计还真有收获也说不定。
“既然你能背叛贺烬,也能背叛我对吧!我倒不舍得丢你出去喂狗,但把你发卖到山疙瘩,成为瘸子老汉的婆娘,如何?”
沐箬惜抬手擦去脸上的水迹。
她语气轻缓:“奴婢不敢。”
贺良撩起她沾染酒水的刘海,露出她湿润的眸子,越看越
心痒:“嘴皮子倒是利索,床上功夫应该也不错,想来只能下次才有机会领教了……”
玩个丫鬟而已。
还不至于会坏了他的名声!
贺良的视线在她身上贪婪地掠过。
“别耍小聪明!”
说完,他也站起身离开了。
沐箬惜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才脱力地歪倒在地。
眼角有冰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外面安静无声,似乎没有人把守,但她也不敢让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委屈释放。她氤氲着水汽的眸色微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错了吗?”
绝望让她愈加清醒,贺烬毫不留情的话,宛若一根刺刺入她的心口。她的心脏像被狠狠地蛰着,让她疼得呼吸一窒。
她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黯色,苍白如纸的唇微颤着:“我错了……”
“原来‘情人泪’是这个意思。”
“贺烬,好痛啊……”
沐箬惜努力压制着,由心脏蔓延到全身的疼痛,且任由着眼泪滑落。半晌,她才艰难地爬起身,摇晃着往门外走。
再不走,她可能会受不住“情人泪”的折磨,而去找贺烬救她了。
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但为什么是她呢?
“……好晕。”
看着面前的重影,额头冰凉且眼前发黑,沐箬惜吃力地扶着门。
在失去意识之前。
隐约感觉有道结实的手臂接住她。
再之后的事,她就完全无力去探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