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琛原地看了一会儿,她头发浓黑茂密,搭在床边滴水,朝着窗户这一侧的脸颊边缘,被阳光照得剔透。
衬衣领口被她揪得严实,里面隐约是中空的,沉甸甸的桃子半圆起伏,随着她颤抖,一颠一晃。
她胸型很好,大而不阔,紧密水滴形,饱满又挺翘,谢琛很兴奋从后面占有她,看她颠簸细喘,但她很传统每次都惊得面无人色,手脚抽筋。
谢琛呼出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你怎么会在那?”
温素往里缩了缩,牙齿还在打战,“……侍者……想走近路。”
谢琛俯身盯她,“你同意了?”
她其实有一种绝佳的洞察力,凡事得看的清楚,直达核心,她心知肚明却从不表达,逆来顺受显得沉默木讷。
像洋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永远固守自我,并不是初见时的懦弱无骨,只是柔顺惯了。
温素嘴唇轻轻蠕动颤得,颤的不成腔调。
谢琛拉开抽屉,抽出一根点上,打火机银盖折射出他眉眼锐利如锋,少见的动了怒。
武成弘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沿路监控今天维护,领路侍者已经被辞退,我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物品收拾的很干净,是早有预谋。”
“杜建平怎么说?”
“他本人如今在国外度假,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说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谭园里绝不会出现阴私勾当。”
谢琛叼着烟,慢慢吐出雾,“李璨查了吗?”
武成弘摇头,“从时间上看不是他,但是背后是不是……在谭园里没有线索。”
“他跟杜建平的关系还是找不到实质?”
武成弘看了一眼温素,“管秘一直在查。”
谢琛挥手,武成弘转身出去。
室内又静下来,谢琛心中有火,面上更加平淡,“为什么跟侍者去殿里?”
提起殿里,包厢内的场景一帧帧重复清晰明显,温素像是被梦魇吞噬的无助小兔。
她狼狈的打战,绵软中带着酒香,眼睛看他又不敢看他。
谢琛面色晦暗,不言不语就等着她回答。
温素牙齿开合,半晌才发出声音,“他说……他没有父母了……欠了债……”
谢琛眯起眼,“你信了?”
温素抖得更厉害,头也低下去。
谢琛深吸一口烟,将烟头掐灭,几分狠意,“王三碰你哪里?”
温素瑟缩的更紧,眼泪都要憋不住,“他……要我……要我喝酒。”
谢琛突然伸手,掌住她的腰,拖住她,“没别的?”
温素想躲又不敢,眼泪涌着,“……周……周皋先生在。”
房间没有开窗,一室烟雾弥漫,呛到温素想咳,却先打出一个酒嗝,王三强灌了她两大杯酒,就算撒出来的多,她灌下去的也有二两。
温素小时候酒量很好,毕竟有一个酒场里磨着的父亲,长大后反而滴酒不沾,这二两灌得白啤都有,在胃里掺搅着只往头上冲。
她神经崩的太紧,意识模糊后,身体控不住先瘫软下来,谢琛任她伏在腿上,“下次还同情别人吗?”
温素迷蒙看他。
她眼睛水亮却没有意识聚焦,男人再有一腔火也只能憋住,窗外大风拍打玻璃,天阴沉沉的要变了。
谢琛转头看着窗外,抬手摸着她的头发,从头顺到后背,温素意识更混,微张着嘴,眼神迷离的渐渐闭上,几息后睡了过去。
谢琛手一顿,掐了掐她的脸,呼出一口气。
自己淋过雨想给别人撑伞,也得分清是人是鬼。
不过这事从侧面也反映出设局人的鬼蜮心思,只怕是将她调查个底掉,连性格都推测出来几分,局中小卒都知道该怎么拿捏她的弱点。
在谭园能如此放肆的除了杜建平不做二想,只看这次是他本人出手,还是李璨出手,或者二人皆有此意,都是顺水推舟。
那长发丝滑,半干之际水润,谢琛一时舍不得放手,就任她趴在腿上熟睡。
要是杜建平出手,应该与她父亲当年有关,她今天只要跟当时在场任何人发生关系,就是走上一条断头路,不管跟他关系如何亲密,他都不会再替她追查她父亲当年跳楼一事。
若是李璨出手……谢琛眯起眼睛,是单纯为给他不痛快,还是背后有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温素傍晚酒醒就发现已经回到西城别墅,她受了惊,在飞云阁谢琛只是给她简单冲洗一下。
温素从床上坐起来,她身上还是酒味浓郁。
来到洗手间放了水,刚躺进去,蔡韵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温小姐?”她敲敲洗手间的门,“您在里面吗?”
温素低低应了一声。
蔡韵放了心,“我给您煲了汤,您洗完后我给您端上来?”
温素扶着浴缸岩壁,水温有点高,烫的她浑身发红,但这样她才感觉安全,“不……我下去。”
蔡韵应了一声,又等了一会发现里面没有异常的声音,才下楼掏出手机给管平打电话。
“师父对不起,这次是我越了规矩,非要你接温小姐去谭园。谢总那里我去认错,责任我来担……”
管平像是开车,滴滴喇叭声不绝,“行了吧你,你那只算是建议,要是我不动心,你看武成弘会不会理你。这次事出有因,谢总要罚也不是罚接温小姐的错。收收你的眼泪,今晚谢总回不去,你留在别墅照顾温小姐。”
“嗯。”蔡韵抽出纸,“师父,那谢总罚你什么啊?扣了两年的奖金呢!”
管平扶稳方向盘,“是另一件事,好几年了没有进展。蔡小韵,师父今天多说你一句,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当我话多。”
蔡韵端正态度,“您说,我最听师父的话。”
“少来甜言蜜语。”管平笑一声,“温小姐是救过你的命,你现在偏向她也没错,但是你得分清公和私,私底下你对温小姐怎么样都好,但在公,蔡韵这不是古代,温小姐也不需要你帮着争宠,摆正你的态度,明白?”
“明白……”蔡韵低头。
她语气太低落,管平到底不忍,“谢总和温小姐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谢总这段时间都会在昌州,也会对温小姐好。好了,就这样我还要开车。”
谢总来昌州的真实目的不好告诉蔡韵,知道的人少一个,就少一分风险。
至于查实杜建平跟李家勾连证据之后,温小姐会如何,以谢总为人,总不会亏待她。
管平挂掉电话。
蔡韵收起手机,饭摆的差不多,温素也下来了。
别墅里长年恒温,她却穿的像是深秋,长衣长裤高领毛袜。
蔡韵按下心中悔意,本意是为她好,却无端让她横受惊吓,还差点毁了她。
“排骨山药汤。”
温素一顿,碗里不止排骨山药,还有红枣、茯苓、芡实、莲子。
热气熏到她脸上,暖意绒绒。
她小时候调皮爬树掉下来受了惊吓,半夜做噩梦。母亲第二天出门借了钱,中午回来炖的就是这种汤。长大后温素才知道这种汤算药膳,叫四神汤,治压惊很有用。
温素捏着汤勺,没有抬头,“谢谢你……蔡韵。”
她声音清清软软,有酒醉后的沙哑,低着头灯光里柔和的一团,蔡韵目光软的滴水,“谢什么?我照顾您是工作本职。”
跟幸福小区时不同,别墅卧室只有一个,但还有保姆间。
晚上蔡韵说什么都不上去跟温素一起睡,她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保姆开始整理。
温素从不觉得她是保姆,睡保姆间太委屈她,又说不过她。
很多年都没人对温素这么好过,虽然出自工作原因,但好意是实在的,能真切体会到。
温素被她磨缠久了,就算嘴皮子功夫没学会,但是缠劲总会几分。
她站在保姆间门口,不说话也不动,无声看着蔡韵铺床。
蔡韵刚开始动作还伶俐轻便,后来好似无形目光化成实质坠在她两臂,她只得出声,“温小姐在幸福家园是没地方住,我才跟您睡一起,现在别墅现成的地方,我真不能上去跟您一起住。”
温素不出声。
蔡韵干脆放下手中活计,“温小姐,我跟您住,万一谢总半夜回来,多不好。”
温素一怔。
蔡韵再接再厉,“谢总晚上要见三和老总杜建平,如果散场早没有其他要事,他很有可能会回来找您。”
温素垂下眼睑。
蔡韵走过来推她上楼,“时间不早了,您下午是醉酒,现在才是休息。”
因为提及谢琛晚上回来,温素也不敢再坚持让蔡韵上去。
她窝进被子里,谢琛确实有几次半夜过来。
他人高马大,又伟岸雄健,体温比常人高,一贴上来就像滚烫的熨斗,能烫醒她。
跟他在一起后,很多长年噩梦都像被熨斗熨平整,她累到极点相拥而眠直到天亮。
温素翻了个身,埋进枕头。
当时在灯光靡靡的大殿里,她被王三挟着恍惚回到多年前酒店被下药醒来的那一刻,卫生间淋浴的水流哗哗响,发福肿胀的身体在磨砂玻璃上轮廓庞大。
头顶的炽光灯耀的她头晕眼花,拼劲力气调动四肢也只是小幅度挪动,那时的一分一秒的绝望和无助好像都在重演。
王三掐住她嘴,烧酒入喉的那一刻,温素连自己的死法都想好了,一个池子不需太大,能洗清她身体叫她干干净净的离开。
后来谢琛来了,他踹开殿门的那一脚,就好像踹在她心上,踹进时光里多少年前她在床上无望挣扎的那一刻。
她狼狈缩进他怀里,被护着被抱着,隔绝一切异样的视线。好像很多年前,那些扑上来撕打她污蔑她的女人也一起被隔绝。
她满心惶惶被他护的很好,在回廊遇见李璨时,还连带护着她的脸,给了她很久没有人注意过的尊严。
都说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霸道,薄唇的男人薄情,可谢琛霸道之余给她的,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想的。
她一片一片的攢起来抱了满怀。
女人是盲目的,温素以为自己能分清感情和现实,能守住道德底线,可在谢琛进殿的那一刻,她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只有他,抓住他。
温素辗转难眠,凌晨的时候谢琛真回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酒气,眼下青黑,脸色疲惫。
管平跟在后面抱了一大摞文件,脸色也有些凝重,他上楼在书房放好文件,就带着蔡韵离开。
温素扶着他胳膊上楼,隔着衣衫,温度高却不算烫。
他在书房皮椅坐下,温素转身想去拿温度计,被他拦住,“过来。”
男人的力道大,温素不抵抗的结果就是被圈在怀里,冒头的胡茬剐蹭她的脸。
刺痛感带着痒意,脖颈算是她的敏感点,温素想躲,被强摁回去。
“刘玲还记得吗?”
温素一窒,没受伤以前她可能要回想一下,受伤以后女人那张狰狞嘶吼的模样就像深刻在脑海。
“……她……”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琛抬起头,温素视线落在他鸦青的下巴上,有一瞬间的绷紧,“有人在背后指使她,你的仇可能短时间不会有结果。”
温素摇头,“……不用。”
不用报仇,若是刘玲有错法律自会判处,况且中间隔着一条人命,蔡韵告诉她责任不在素津后,她着实松了心。
谢琛神色严肃,“不用?你原谅她,她却不放过你。”
温素不明所以。
谢琛在宽桌堆叠成山的文件中准确抽出一份,“有人帮她去省里上诉,告市长连相关十几个部门,共同包庇素津,官商勾结。”
温素不敢翻开,“很……严重是不是?”
谢琛看了桌面上水杯。
温素端起来,手背试了温度递给他。
灵巧乖顺的要命,谢琛眼中闪过笑意。
温素抬头,男人脸色沉晦,仿佛外面风雨欲来,她慌乱丛生,“可……警方发过公告……”
“所以她告官商勾结。”男人攥着她一只手,五指顺开,手掌贴合。
细密的颤抖在他掌中缩摩着纹理,她有两弯远山细眉,眼尾低垂,睫线拉长的弧度像笼着烟雾,美艳的忧愁。
谢琛吻她的眼睛,“钟普言去处理了。”
温素抬眼,“是……谢氏的钟律师?”
蔡韵在医院里就跟她科普了钟律师的辉煌战绩,在联合国给外交部做法律顾问,多国群起发难,全身而退。
一点脏水被沾到,还反泼回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