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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给谢琛添柴加火

温素恼的红眼,深切体会到秀才遇到兵,憋屈到发疯。

她是假秀才,他是真的兵。

比谚语里的段位,差距更大。

“你到底要怎样?”

谢琛沉默一瞬,“我是谁?”

“谢琛。”温素呼吸艰难平缓,“谢氏总裁,谢家排行第二。”

男人脸又黑了,重了腔调,“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知道他想听什么,温素咬牙,仰脸瞪他,“你再逼我都一样,我不欠你了……”

谢琛眼底仅剩的那点温度消失了,黑浓浓的眼睛盯住她,是比夜色更极致的涌漩。

他这个人,自控力胜过九成九的男人,喜怒不行于色。

何文宇几次撩拨他,他不怒不骄,情绪始终荷定在把控范围之内。

唯独在她面前,那双眼睛虎视鹰顾,是不出口的警告,威慑,怒意。

扑面而来。

温素陡然哽咽,一阵无力的疲乏。

她力气比不过他,身手不够他看,抗拒他像挠他痒痒。

不惹急他,反抗跟情趣似得,惹急了,她有点畏惧。

温素气的哭。

以前怕的哭,委屈受的哭,名声忍的哭,也曾担心他哭,笑着哭。

像成了命里的孽障,把一辈子不爱哭的眼泪,全倒他身上。

温素愤愤,怎么不淹死他。

“好了。”谢琛捂住她眼皮,撤手眼泪还流,再捂。“你不承认也行,我当你没说过。”

他粗粝的掌茧,磨得温素眼皮刺痛,她深吸口气,坚定的犟,“我说过。”

谢琛连表情也没有了,燥意凝滞,眼底沉涸,一张脸不带一丝热乎气。

温素整个人紧绷,削薄肩背轻轻发颤,眼眸泪水洗过,水光氤氲,可怜又娇怯。

吓到她了。

谢琛运气平气,好半晌,磨着后槽牙,“你当分开单方面儿算账,我不答应,咱俩就没分。”

“我不懂。”

温素嗓音哆嗦,垂头不敢看他,他火气激涨,压不住又勉强克制。

一身威势没往她身上压,温素又攒勇气。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我无才无貌,没有家世,没有钱财,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对你来讲,大抵也看不上。谢琛,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放手。”

“你谦虚了。”谢琛冷着脸。

他浓眉星目,最周正的长相。

又不爱笑,一股肃穆成熟的冷漠无情。

气势若没收敛,温素刚才就偃旗息鼓,不会直白问出这话。

她始终想留些体面,无论答案是不甘心被她多次拒绝,还是觉得在她身上没尽兴,抑或许有些感情。

不管哪种,朦朦胧胧,心照不宣的断开,他不至于丢脸,也给她情真意切一个好结局。

“我老婆不执着。”谢琛目光虚虚落在她身后影子上。“你让我执着谁?”

温素猛的抬头。

男人一直望她,一霎跌入他眼睛,黑浓深浓的瞳仁,平静柔和,郑重的淡然,仿佛出口的是一句寻常话。

温素脑子烧成一团糊涂,原来天惊石破时,人是动弹不得的。

男人抚摸她脸庞,山中寂静,呼呼风声压不住他呼吸声,火热潮涌在她脸颊,“你害怕见不得光,那我们光明正大。”

太遥远。

他声音突然变得太遥远。

温素透彻听到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脏,听到血管战栗的惊悸,听到骨髓里细小的咯吱声,发不出声,恍恍惚惚,整个人呆滞成木桩子。

谢琛的唇抵在她额头,细细啄,“从前对你不好,是我有错在先。”

铁骨铮铮该怎么柔软,有魄力的男人会怎么直视感情。

谢琛稀薄有记忆,他父亲谢军对母亲,沉默寡言里的一退再退,错当成对,命令变听从,一言堂是母亲的一言堂。

冷酷变斯文,执拗会妥协,骨子里的军纪肃正,也成了清晨起床,抻平赖床母亲被角的最后坚持。

生不出感情,便罢了。

有了感情,他也会变。

……………………

何文宇从山上下来,开车去了海边。

路上,他通知了唐姓几个老人,一上船,小唐双手缚在背手,迎面跪在船头。

主动,积极,先发制人的负荆请罪。

何文宇接过老鬼递上的烟,叼在嘴里,低头凑他双手点燃的火机,烟雾从鼻腔喷出,挑眉笑,“新游戏?”

唐姓那一撮人,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中山装笔直挺阔,国字脸正气昭彰,打眼一看像个部级以上的老领导。

“何先生,小唐年轻,点子晃,不沉稳,不了解您的本事手段,他做了错事,我们唐姓不包庇,一切按您的意思,是沉海还是活埋,绝无二话。”

小唐脸色灰白,挺着头,直愣愣望着何文宇。

“你有话说。”

何文宇倚着船舷,他这支烟细抽慢品,烟雾吐一口,转瞬被海风吹散,面容在夜幕下清晰可见,高深目测的,看不透。

“小唐是尊敬您,他性子就这样,很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怨我们,没好好管教他。”

何文宇漫不经心,海风吹的他懒散闲适,松弛的姿态却气场横生,压迫力一泻千里。

“让他说。”

唐姓老人讪讪后退,小唐白着脸,之前的桀骜荡然无存,眼睛里血丝溢满,衰卑的很,“我问过您,会不会做掉我。”

小唐膝行几步,跪在何文宇脚下,“您不愿手上沾血腥,您想有幸福时不用提心吊胆,我一条贱命,不值得您给未来添一丝一毫的风险。”

何文宇夹着烟,笑出呛咳,“所以你有恃无恐?”

“我没有这个胆子。”小唐干咽口水,“我是做了无用功,您和谢氏总裁早有预料,我传不传消息,温小姐最近都会被发现。”

“你很聪明。”何文宇伸手,老鬼火速又递上烟盒。

他慢条斯理揭开烟盒盖,轻描淡写抽出一根烟,伸到小唐嘴边,“怎么不叫“她”了。”

小唐张口叼住,烟头坠在唇齿,他话含混不清,“是我鱼目无珠,低估了您,低看了温小姐。”

何文宇默不作声,俯视他。

船头甲板,一片悄不可闻的呼吸声,海风一吹,浪声一盖,只剩黑戚戚的人形影子,凝滞一片。

好半晌。

何文宇轻扬了手。

老鬼走上来,给他点烟,“宇哥一向言而有信,他说不做掉你,你这条命就没人敢收。”

小唐瞳孔一刹缩成针。

言而有信。

不要他的命,那之前提的肝肠寸断呢?

指的是什么?

老鬼最爱看聪明人自作自受,“你妹妹都上顶级学府了,怎么突然送到国外留学。宇哥最不喜欢崇洋媚外,叫人接回了,还不谢谢宇哥。”

小唐脸颊肌肉激烈抽搐,几乎目眦欲裂,“我背叛您,您要我这条命,是道上规矩,可您对家人动手,是不是太赶尽杀绝了。”

“赶尽杀绝不是这么用的。”何文宇眺望远海,几十年不变的灯塔屹立,是她眼睛里倒影过的景色,“这片海上,我不伤人,也不害人,心平气和谈场生意,你不用害怕。”

唐姓男人按捺不住,“您千万不要跟我们唐姓客气,都是您的手下,没资格跟您谈生意,有事尽管吩咐,我们绝对照办。”

何文宇转过头,灯塔光影穿过海上夜色,照在他眉目温润。

“发叔自谦了。能当伙伴,怎么会有人乐意做狗。唐姓都是能人,我这里是件棘手事,只能拜托给你们。过程凶险,大家放心,各位家人我会悉心安排。”

发叔那一撮人,脸色陡然发白,“何先生,是小唐一人做错事……”

何文宇抬手止住他,“发叔说笑了,来时许多人给我电话,奔走不容易,人情欠下那么多,可见唐姓团结友爱。我佩服这种不离不弃,您对小唐不离不弃,我对您家人不离不弃。”

船上唐姓的人,噤声失色。

何文宇心狠手辣不是吹出来的。

跟着他,一则是他智计双绝,百无一漏,二则是他的手段。

他的手段以往使在对手身上,看着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回百转拼死挣扎,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

猫捉老鼠的戏弄,举重若轻,精彩纷呈,极具观赏型。

落在自己身上,在场的唐姓人生不出对何文宇的怨恨,一双双眼睛血红仇恨,直直钉在小唐身上。

族人仇视,至亲要挟,那句肝肠寸断,一天时间,小唐就有了体会。

他全身力气丧如抽丝,脊背一软,噗通匍匐在何文宇脚下。

“您要做什么事,请先吩咐我。唐姓人多眼杂,事以密成,您都夸赞我的聪明,可见我一人至少顶五个蠢货,根本用不到他们。”

何文宇笑意微不可察,凝视他,“如果我要用十个人呢?你顶五个,剩下五个该谁去?”

小唐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一头困兽咬碎一口牙齿,“道上任何事,风吹草动即显影,前期人不能多,您先吩咐我去,若我支应不住,您……您……”

发叔也瘫软。

五年前换届,南方省成立专案组,由李春来主导,誓要荡清省内黑恶势力。

不乏十几年的老黑倒下,树大根深的保护伞也被连根拔起。

道上人心惶惶,那时何文宇都一片从容。

他想象不出,何文宇慎重的棘手事,有多危险。

上岸在即,只差三和一步,临门一脚碰上前所未有的险境。

“您吩咐。”

相比未知险境,发叔还是怕何文宇。

他低头,何文宇面容亲切了些,示意松开小唐。

单独带他进了船舱。

捕鱼船侵入铁皮的腥臭,何文宇处之泰然,对上小唐屏气静息的脸,温和拍他肩膀。

“你闻不惯也正常,我当年睡鱼舱,曾乞求这味道浓烈一点,越浓烈,海货越多,钱就越多。”

他再柔和关怀,小唐心有余悸,不敢乱搭话,勉强一笑。

何文宇笑他,“你那身傲气呢?突然没了,我不习惯。”

小唐喉咙干到嘶哑,“以前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发叔说得对,只会一群鸡里显聪明,跟您没法比,小聪明只会坏您的事。”

何文宇摆手,“我没有嘲笑你。你身上傲气很有用,记得季淑华吗?她人蠢没脑子,我想让你去她身边帮帮她。”

小唐抬头,两人距离不远,他发现何文宇罕见没了笑意,虚假面具不戴,不加掩饰的狠戾,毒辣。

“李春来堂弟,李璨被李家救出来了。李家腾出手,新仇旧恨加起来一出大戏,你把季家加进去,他们一直吊李家,合作谈的久了,不成不好看。”

小唐知道是什么危险了。

偏居一隅的山大王,伸手去搅天庭的神仙局,一个搞不好,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他在想,一个不可动摇,不可诱惑的男人,沾了情爱,就疯魔了吗?

冷情变厚意,理智变痴狂,禁欲者发疯,高高在上的神明堕落。

那个姓温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

是迷杀男人的极致祸水。

……………………

山中第二天是个阴雨天。

连绵雨幕,生出白灰色烟雾,果林笼罩其中,翠绿欲滴,围着小院子,像一座令人心旷神怡的世外仙境。

温素这一夜不安稳极了。

入睡前,男人躺在沙发,迷迷瞪瞪时被人掀了被子,团在怀里。

她霎时间惊醒,手贴在一片灼热的胸膛,脚尖踩着怒龙。

温素一动不敢动。

谢琛虚岁三十三了,平常男人发福走下坡路的年岁,他健壮的像一头牛。

使不完的力气,紧梆梆的肌肉,跟人磕一下,他什么事没有,别人皮肤能青紫好几天。

温素煞白一张脸,“下去。”

男人闭眼休息了。

不是装的,是真的睡着,抱住她刚沾上枕头,呼吸立马平稳。

温素表情僵在脸上,“……”

此时醒来,男人还在沉睡,壮实精悍的胸膛,火炉一样烤着她。

显得窗户缝吹进来的冷风,即便带着雨天特有泥土腥,都惬意的很。

温素无意赖床,男人臂膀锁得紧,她扯松一点,他收紧,掰他手,纹丝不动。

几次三番,她恼了,推他脸,“起来。”

“我在睡。”

“你是装睡。”

谢琛睁开眼,“这么肯定?”

温素瞪他,他来劲的时候,蓄势待发,全身肌肉线条迥劲绷直,硬实的像铁。

她察觉,男人手掌沿着曲线流连而下,拇指摁住她腰窝,掌心拢在腰臀线,别有企图调整她,紧紧贴合。

温素心惊肉跳,“你想做什么?”

谢琛低头,寻着她唇,“你说做什么。”

从照片视频曝光后,就没好好碰过她。

揽月湾住不到一周,刚闻闻味,她又被拐跑了。

吃了还不如不吃,更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