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百胜,无敌于天下。
那会是何等风采?
薛宴惊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手心微微发着烫,似乎被这短短九个字激起了战意似的。
“我可曾挑战过他?”
圣女摇摇头:“不曾。”
“那真是遗憾……”
圣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双手,忽然道:“归一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翻云覆雨的手。”
她突然提起这个,让薛宴惊有些不明所以。
圣女再度笑了笑,她似乎很爱笑:“你放心,今日见到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薛宴惊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放心的,玄天宗掌门的亲传弟子给魔尊当了禁脔一事不是已经差不多传得天下皆知了吗?
薛宴惊认真看向圣女,她的气质很特别,像是一朵开到最浓艳时即将由盛转衰的海棠花,她的鬓边也正挽着几l朵新鲜的重瓣海棠,与珠花相映成趣。
圣女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轻声道:“你以前说过我很像路边正娇艳却行将开败的海棠花,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雨打风吹去,待过路的行人伸手去摘,才知道是朵硬茬子,开不败的。”
这话听着竟似有些许风流意味,薛宴惊愕然:“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圣女轻叹:“我们真的没什么关系,你就是喜欢随口称赞人,男女老少,人魔妖怪,夸过后从不负责的。”
“……”两人沉默对坐片刻。
“你是特地来见我的?”又是薛宴惊打破了这份寂静。
“没错。”
薛宴惊此前还信誓旦旦地在姜长老面前说红鸾宫圣女不会如此无聊,谁想到这厮真的就是这么无聊。
圣女笑了起来:“你也知道归一他得罪的人不少,我本来想着若那小子真有个流落修真界的宠姬,去看一眼也好,免得你被其他人打死了。”
“……多谢。”
“好了,”圣女起身,“我要走了。”
“……”感情这看一眼,还真的就只是看一眼。
看到薛宴惊的表情,圣女眼神里闪着笑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又迅速缩了回去,仿佛怕她突然暴起咬人似的:“见到你我才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你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哪怕受了伤失了忆也是一样,有些东西总是不变的。”
她拂袖一指窗外的大好风景:“拿着你的剑,出去浪起来吧,勇士!”
“……”
薛宴惊觉得自己可能遇见了一个疯子。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离开前,圣女终于大发慈悲,稍稍正常了些,给了薛宴惊一个提问的机会。
“年少时,我有一柄剑,叫作雀翎,一直带在身边,你可曾听说过它的下落吗?”薛宴惊不抱希望地开口询问。
“这我还真听……听有人说起过。”
薛宴惊很期待地看着她。
“当时你在魔界,为了震慑一些人
,一剑劈向魔界的金刚磐石,一边嘴里大喝了一声,()”圣女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表演,“违我意者,有如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有如此什么?”见她停顿,薛宴惊疑惑。
“我猜你本是想说‘有如此石’的,但那时候你可能还不认识魔界特产的金刚磐,一剑下去之后,碎的是你的雀翎,”圣女神色复杂,“所以你当场改口,违我意者,有如此剑。”
“……”
“你这是什么表情?”
薛宴惊眨了眨眼:“我原本以为里头会有个很辛酸的故事。”
“当时你很丢脸,所以其实还是挺辛酸的。”
薛宴惊叹了口气:“我大概猜到我们为什么没能成为朋友了。”
圣女放声大笑:“尽情吃吧,记我的账,反正今年给归一的那份分红大抵是可以省下了。”随即她从窗边优雅地一掠而出,与载她前来的仙轿和鸾鸟一同消失在天际。
直到再看不到酒楼的影子,红鸾宫圣女的亲信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人真的是……好像性子不大一样了?”
圣女慵懒地靠在软枕上,闻言幽幽叹了口气:“总不能是归一那家伙自恋到极点,找了个生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宠姬吧。”
“……以他的自恋程度,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啊,”圣女被亲信逗笑,仰头望向仙轿窗口框出的一小块天空,又叹道,“这天下啊,哪有几l人似她?如果归一真的陨落了,这世间岂不是又无趣了一分?”
“……”
———
红鸾圣女来得突然去得洒脱,薛宴惊没搞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也未弄清她和自己的关系,却也无心去探究,从窗边探了个头,挥了挥手,示意众同门自己平安无事后,才翻开菜单细看起来。
五百中品灵石一碗的素面,一千中品灵石一份的面点,两千中品灵石一盘的青菜,让薛宴惊不由叹息,算来一柄切玉剑的价钱,也就够自己在这里吃上五百份炒青菜。
一旁的小二见这厮一边翻菜单一边叹气,立刻就猜到她嫌贵,连忙解释道:“姑娘,我们用的都是灵气充裕的上好材料,以最不伤食材灵气的方式炒制,您只要一尝便知,我们鲸饮楼绝对是物有所值。”
鲸饮楼?薛宴惊这才注意到酒楼的名字——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归一魔尊连酒楼的名字都取得如此霸道。
“那这五千中品灵石一坛的酒,又是何故?”
“我们这里的酒啊,可有个妙用,”小二卖了个关子,“喝了它能增强您的信心。”
“啊?”
“姑娘您想啊,前面就是万剑秘境,来自九州四海的修士喝了咱们的酒,自信飞扬,进去大杀四方,岂不妙哉?”
薛宴惊挑眉:“过度自信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嗐,咱们的酒又不是叫人盲目自信,”小二解释,“那是在合理范围内,令人抛弃怯懦,振作自我。”
“那就来一坛好了。”薛宴
() 惊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姑娘要不要干脆试试我们的套餐?一碗素面、一份青菜、一坛清酒,共七千中品灵石,换算成上品灵石也就七十颗,比单点要便宜些。”
“行。”反正可以记红鸾圣女的帐,薛宴惊也没客气。
酒菜很快上齐,她望着风景,于窗边独酌。
这鲸饮楼果然有些独到之处,连她平时并不甚喜爱的青菜都做得清甜爽口,酒液也蕴着灵气,薛宴惊饮下半坛后,感觉自己可以抡着剑砍死十个沈沧流。
奸商,薛宴惊想。
她一个人对阵十个化神初期,这也是合理范围内的自信?
养伤数月间,薛宴惊滴酒未沾,如今也不知是这酒太烈,还是自己的酒量并不算太好,大半坛入喉,她已经有些微醺。
今日红鸾宫圣女的出现,难免让她开始思考自己的过往。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修长,干干净净,连虎口常握剑之处都只有这几l个月间才磨出来的薄薄一层茧子,好像此前很多年都没有用过剑似的,少时苦练的痕迹早已消失,倒真的很像被魔尊精心养在宫殿里的一只金丝雀。
“归一魔尊,我和你到底有什么干系……”她有些醉意,倚在窗边喃喃自语,“因为他很强,所以我喜欢过他?”
“不可能……”她很快否认,就像刚刚她听到红鸾圣女那一句“百战百胜,无敌于天下”时,第一反应是反问了一句自己有没有试着挑战过归一,面对强者,她只会想着如何去打败对方,大抵不会因为他的强大而生出什么爱意。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薛宴惊仰头饮尽坛中酒,从窗口一跃而下。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她甚至没有御剑,而在此前她并未发觉自己无需御剑便可飞行。
飘然落地时,薛宴惊抬头望了望鲸饮楼的招牌,觉得自己该收回奸商这个评价,不想这酒竟真的有点作用。
她顿觉有趣,又举步进了酒楼大门,打包了十几l坛酒打算带给维护过她的同门诸位,还单独留了一坛给师姐师兄二人。
不过这打包的东西,她就不大好意思去占红鸾圣女的便宜了,老老实实地付了灵石。
掌柜见她付账痛快,笑着搬出一套散着寒气的杯盏:“姑娘,要不要配上一套寒玉杯?将酒液倾倒于其中,饮用时冰凉爽口,平日里亦可用来盛些冰饮、凉茶,整整一套只要一千上品灵石。”
“……”果然还是奸商。
但薛宴惊想起圣女那一杯散着寒气的金风玉露,还是可耻地心动了,爽快付了账,将整套寒玉杯收入囊中。
正要离开,掌柜又推荐道:“还有这只赤玉桶,将凉透了的食物置于其中,只需半盏茶的工夫,便可热气腾腾,野地里不便生火或是怕火光引来野兽时最为方便,只需五百颗上品灵石即可。”
薛宴惊无奈:“还有什么好东西,干脆一并拿出来吧。”
掌柜露出一个精明的微笑。
最终薛宴惊满载而
归(),她又买了一只用来蒸包子的木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要把食材一并扔进去,盖上盖子,一炷香时间木桶就会自动把这些东西清洗干净,捏成包子,还顺便蒸熟,葱、姜、蒜、盐等物放多了也不要紧,木桶会剔除多余的东西,按照最佳配比蒸成包子。
似乎没什么大用,但在掌柜舌灿莲花的推荐下,薛宴惊就是想要,她晃悠着离开酒楼时,想起宋明捂荷包的动作,竟与他产生了一丝共鸣。
众同门还在集市上乱逛,看到她从酒楼中出来,纷纷围了过来,追问红鸾宫圣女究竟意欲何为,她笑着对大家晃了晃坛子:“没事了,请你们喝酒。”
“鲸饮楼的酒?早就想试试了!”众人欢呼起来,围坐在湖边,拍开坛子,掏出自带的杯子斟酒。
薛宴惊看向神色别扭的宋明:“刚刚圣女出现时,我看到你也拔剑挡在我身前。”
宋明抱着臂望天:“大家都拔剑了,我怕不合群而已,你别多想。”
薛宴惊笑了起来,亲自给他斟了杯酒:“好,我不多想,喝酒吧。”
宋明迟疑半晌,最终还是举杯和她碰了碰,然后仰首一饮而尽。
有位女修凑过来:“对了,薛师妹,你不是要买灵蚕丝的衣裙吗?刚刚我看到一家款式漂亮的,你没经验,待会儿我帮你杀价。”
“多谢。”薛宴惊捧着脸,不由对红鸾圣女的话心中存疑,这百年间自己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对了,”她想起什么,问众同门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叶引歌这个名字?”
“当然。”众人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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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宴惊没想到大家都曾听闻,怔了一怔,追问道:“那是何人?”
“归一魔尊座下女将军,素有‘魔族双壁’之称的叶引歌,”同门笑道,“鼎鼎大名,我们自然听说过。”
“魔族双壁?”薛宴惊好奇道,“那另一壁是何人?归一魔尊吗?”
“那倒不是,魔界无人能与归一并称,”同门道,“魔族双壁另一位,名为李长亭,亦是归一的下属。”
一旁的女修又给薛宴惊投喂了一块新买的绿豆团子,一边随口问道:“薛师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刚刚听圣女提起过,”薛宴惊想了想,继续问道,“这位叶引歌,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叶引歌她是半人半魔的后代,算是魔界中比较亲近修界的那一批,听闻和归一魔尊政见并不一致,”有人说着,“修真界早年还有人试图推她上位,取代归一魔尊,只是这个计划卡在了最重要的一步上。”
“哪一步?”
“干掉归一魔尊。”
“……”那确实是挺重要的一个步骤。
“出了这种事,归一没有对叶引歌如何?”薛宴惊又问。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兴许私下罚过她,褫夺过她的部分兵权吧?”同门耸了耸肩,“总之后来叶引歌沉寂了一段时间,再出来还是归一手下大将。其实归一声名鹊起之时,她在魔界
() 已经盘踞几l百年了,也许手里有什么势力或者法宝让归一也忌惮三分、不想撕破脸呢?”
薛宴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魔族双壁,”她念着这个绰号,忽发奇想问道,“归一魔尊可有什么称号?”
同门想了想:“非要说的话,有个不大好听的,兴许是仇敌起的。”
“是什么?”
“魔界疯狗。”
“……”
“真的很疯!”另一位同门凑上来神秘兮兮道,“我听说啊,归一就连穿的靴子都是用东海人鱼的皮做的,而且用的还不是下半身鱼形那部分的皮!”
“……”你怎么不直接说是用人皮做的呢?
这个传言就有些过于离谱了,不但薛宴惊没信,其他人也笑着斥他胡说,一群人又打闹开来。
这酒的效用立竿见影,饮了酒后,大家都是自信满满,薛宴惊有点紧张地盯着,看到并没有人信心膨胀到要提剑冲进秘境杀它个七进七出,这才放下心来。
大家毕竟只是斗志昂扬,倒没有失去理智,顶多是有人跑到挑战成功后能获得法宝奖励的摊子上与摊主对招,身旁的女修也一把扯过薛宴惊:“快跟我走,我感觉我现在状态正好,一定能给你杀价杀到最低!”
“……”薛宴惊乖巧跟随在后,被她带到了一间位置略有些偏僻的成衣铺子,细看摆出来的衣裙,的确风格雅致,店家还弄了个小型的清风阵,吹起袖角裙摆,水裙风带,超凡脱俗。
薛宴惊的目光落在一件荼白色长裙上,腰间以白玉为扣,裙摆上微微波光流动,想必走起路来一定像是洒了一身的雪月光华,飘然若仙。可她对着这样华彩流溢的长裙,竟只觉陌生,薛宴惊不由心酸,觉得自己失忆这百年间一定是荷包空空。
不过现在既然有钱了,薛宴惊买得没什么犹豫,选了几l套衣裙后,店主点了点柜子上的东西,一套古怪的法宝便飞了起来,一道软尺环住薛宴惊的腰身、肩颈,随后剪刀在她选好的衣衫上细细裁剪几l下,而后法宝又开始穿针引线,在几l件衣衫上迅速缝制,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店主便看向她:“姑娘,好了。”
薛宴惊换上了其中一件月白色绣幽兰的百褶裙,这件衣裙被她选中时尚有些宽大,经法宝这样一改后却完美贴合她的腰身,她不由看向那古怪法宝:“卖吗?”
店主狐疑地打量她:“你不是同行吧?”
“自然不是,”同来的女修摆了摆手,“我们是玄天宗的剑修,平日里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都要累死了,哪有工夫跟您抢生意?我薛师妹就是平日里鲜少下山,想着买下这东西随时能改衣服,方便嘛。”
店主想了想,伸出五指:“五千上品灵石。”
五千上品?居然是切玉剑的一半?薛宴惊刚刚被鲸饮楼宰过一笔,这法宝对她而言未免太昂贵了些,她正要说什么,只见同门女修淡定提议道:“五百。”
“四千五,不能再少了。”
“六百。”
“……”
两人唇枪舌战,薛宴惊在一旁恍惚地听着,这就是对她而言非常陌生的领域了,最终听到女修给自己传音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想什么呢?两千上品行不行?”
“行!”薛宴惊连忙点头。
两方愉快成交。
“你买这法宝做什么?”离开店门,女修才打听道,“你又不去开店,只是用来改衣服也太奢侈了,反正这些成衣铺子都可以帮忙修改。”
“就是想要。”
女修失笑:“你以前一定是个有钱人。”
两人沿着集市缓步而行,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喝声,一道凑过去,玄天宗三五名弟子正围着一间摊子,看到薛宴惊二人就给她们让出个围观的位子。
摊子上悬挂着数只竹简,几l人面前矮桌上的笸箩里则放着小朵小朵的鲜花,只要掷出鲜花,让它们通过竹简的阻拦击中后方的幕布,就可以得到彩头。
飞花摘叶的功夫,对这几l名弟子而言到底是尚困难了些,竹简间的缝隙又极窄,且那摊主狡诈,见他们将要射中,便偷偷弹指射出灵力以极小的幅度弹动那竹简,让它阻住鲜花去势。
几l人情知有诈,又抓不到把柄,一时无可奈何,薛宴惊过来安静围观片刻,有人便问她:“我们还剩下半筐子花,薛师妹要不要试试?”
“这有何难?”
摊主叼着草叶瞥她一眼:“语气倒不小,二十个中品灵石一筐鲜花,我看你这半筐不够,要不要再买一筐?”
“不必。”薛宴惊笑了笑,右手蕴着灵力一拍桌面,笸箩里的花朵被震得尽数扬起,淡粉轻红的一片,纷纷扬扬,仿佛下了漫天的花雨,溅起四溢的芬芳。
未待花朵落下,她左手平推,鲜花疾射而出,尽数从竹简当中稳稳穿过,打中幕布,落了一地的缤纷。
在摊主呆滞的眼神中,薛宴惊转身对众同门得意地一扬眉:“想要什么彩头,自己去挑。”
那一瞬间,周围忽然静了一静。
薛宴惊奇道:“怎么?”
“没、没什么,”有人结结巴巴道,“就是突然觉得……薛师妹你真好看,不是脸好看,是那种神采飞扬的好看,不对,我也不是说你的脸不好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薛宴惊失笑。
“不行,”摊主回过神来,“你这鲜花把我的竹简打出豁口了才穿过来的,根本不是从缝隙过去的!不算不算,不能拿彩头!”
“没错,”薛宴惊笑得跋扈,“我掷出的鲜花能把你的竹简打出豁口,你确定要赖我的帐的吗?”
“……”摊主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了能屈能伸。
几l人见这狡诈的家伙服软,欢呼起来,纷纷上前挑了个小彩头,不过是些剑穗、挂坠等物,他们却高兴得好像大胜而归一般。
如此,玄天宗众弟子过了几l天的悠闲的日子,眼见离秘境关闭没剩几l日,姜长老一行却始终未见行迹,又不由有
些焦躁了起来。
有人商量着要不要再进去看看,被其他人劝阻,让他相信姜师伯,就算真的有事发生,他们贸然进入,反而添乱。
这日清晨,薛宴惊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听到客栈楼下有人喊着“方师兄”,连忙起身下楼,正撞见几l名玄天宗弟子抬着昏迷的方源进门,一旁还有个弟子正带着哭腔道:“对不住,都是我乱闯,才害得方师兄为了救我受了伤。”
薛宴惊大步上前,其他弟子看到她的表情,连忙安抚:“薛师妹,别急,已经喊了医修,立刻就到。”
考虑到秘境凶险,秘境门口就设有数家医馆,医修来得很快,给方源诊了脉,探视内腑后,擦了擦手,开口道:“不算严重,我给你们开副方子,记得每日服药,若三日后还未醒,再去医馆找我。”
医修写好药方,又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他实在忙得很,每次万剑秘境开放之时,受伤的修士可不在少数。
众人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将方源妥善安置在客栈房间里,轮流看守照看。
薛宴惊沾湿了帕子,给六师兄拭去唇角血迹,那乱闯的弟子吓得脸色发白,他是被堵在万剑宫门口的仙武门众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没等同门便独自慌忙离开,方源去追他时,恰从怪物口中将他救下。
薛宴惊自也无心去责怪他,只问道:“姜师伯和我三师姐一行呢?为何还不见他们,是否和仙武门起了什么冲突?”
那名子弟摇摇头:“我亦不知,我离开万剑宫时,姜师伯他们大概还在密室里救人。”
薛宴惊颔首:“好了,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先去休息吧,师兄这里有我。”
待众人都离开房间,薛宴惊抬手按上六师兄胸口,闭目给他输送了一股灵力,直到看着他原本泛白的双唇有了些血色,才收手给他盖了条被子。
当夜,又有三十余名玄天弟子从秘境中出来,由三名高手护送,他们看起来精疲力尽,一沾到枕头就昏睡不醒了。
待第二日缓过神来,才对其他人道:“不知为何,秘境中的怪物似乎越来越厉害了,你们记不记得咱们最开始遇到的那种熊怪,我们又遇到一只,双眼赤红如血,透着一阵诡异,我们废了好大力气才杀死。”
其他人没大放在心上:“我怎么记得那熊怪的眼睛原本就是红色?”
薛宴惊点了点人数,发现秘境中只余三名弟子以及姜长老、燕回二人,结合刚刚那人所言,她不免有些担心,决定再等上一日,若明日再不见他们出来,她就进秘境察看一番。
午时,薛宴惊又给六师兄输了一回灵力,待有人来接替她照看方源,才下楼去觅食,正点菜间,一名弟子冲了进来:“不好了,李宣被仙武门的人堵了!”
李宣就是那之前被方源救下的弟子,玄天宗众人闻言,匆忙跟随报信的弟子离开。
赶到时,正遇见仙武门的人扯着李宣的领子:“上次见你时,你就一脸心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宣连连摇头,试图解释,“我天生就长了一张心虚的脸!”
“少胡扯,快把你知道都说出来,”拎着他的男修阴恻恻道,“不然这山间可要多一座孤坟了。”
薛宴惊正要上前阻止,就听身边的宋明嘴贱挑衅道:“哟,那你人还不错,居然管杀还管埋。”
“……”大概是实在不知这句话怎么接,仙武门和玄天宗的人一时都沉默了。
恰在此刻,薛宴惊腰间的流光玉玲亮了起来,她心下一惊,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