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是无极功第六层,没想到你竟到了第七层。”
裴宁走上前,坐在林白身边,贴耳道:“童长老马上来了,你机灵点,我们寻机行事。”
说着话,她抓起一把灰,抹到林白衣裳上,还在面上抹了几下,林白登时便成了个狼狈小子。
裴宁接着取下发簪,如瀑青丝泄下,衣衫松动几分,依偎着林白耳语,脸竟也跟着潮红起来。
林白心思镇静的很,他向来知道裴宁能屈能伸,且是个会演戏的。
没过一会儿,便听远处有冷笑声传来。
“谁?”裴宁立即起身,冷静四顾,又捡起长剑,看向声音来处。
“白昼宣淫,张远山生了个好女儿。”童长老自一颗大树后走出。
他还是穿青衫,右手提着剑,面上有沧桑疲累之色,但讥笑之意不减。
“原来童长老也有听墙角的雅癖。”裴宁不屑一笑,把剑插进石中,两手束发,嘴上不停,“我从小辛苦练剑,还不能享受享受?”
童长老迈前两步,阴沉目光看向林白。
林白低头回避目光,躲到裴宁身后。
“无须怕他。别看他是长老,不一定能胜的过我。”裴宁护住林白,看向童长老。
“哼!”童长老压下怒气,看了眼地下残灰,问道:“你们来此地三五日了吧?可寻到齐仙师了?”
“那是自然。”裴宁笑笑,“不过却只找到了遗蜕。”
“死了?怎么可能?”童长老惊骇,又皱眉不解,“出了这等大事,你竟还有心思寻欢?”
“难不成我哭上三日?”裴宁笑。
“不敬仙师,你倒不像你爹亲生的!”童长老面色变了变,目光愈加幽深,低声道:“可……可捡到了什么东西?”
“我在这里,便是等伱来拿主意。”裴宁道。
“你还算懂事,没辜负你爹的栽培!”童长老松了口气,“带路!”
裴宁提起剑,一手扯住林白袖子,往前带路。
童长老默默跟在后面,一边分神盯着裴宁,一边打量周遭。
没过一会儿,便来到那处福地。童长老眼见鸟语花香,人兽和谐,不由得更信了几分。
“就在里面了。”来到山洞口,裴宁面色也严肃了许多。
“你先进。”童长老当真谨慎。
“理应你先。”裴宁笑着说。
“一起进。”童长老让步。
裴宁点头同意。
林白正要跟上,那童长老却又发话。
“他留在洞口守着。”童长老盯着裴宁开口。
林白看向裴宁,裴宁对他点点头,似是安抚。
童长老依旧谨慎的很,虽跟裴宁并排走着,剑却横在身前,眼角也一直在提防裴宁。
洞里阴暗潮湿,还有腐败之气。
约莫半刻钟,只见前方有了光亮。
走上前,便见有一石窟,顶上有阳光斜射,下有石台。
石台之上,有個老者盘膝坐着,背对二人,他左手扶着一杆旗子,耷拉着头,不知死活。
童长老背贴石壁,远远瞧着那老者,大声道:“齐仙师!我是童如虎!”
一时间,整个洞窟内都是回声,可齐仙师就是不言语。
裴宁默默瞧着,觉得有点不对:之前自己曾向齐仙师说童长老抢走了裴无用所盗之物,那不管这齐仙师相信与否,都该有点动静才是……
裴宁按着剑柄,小心戒备。
童长老沉吟一会儿,自怀中摸出一把飞刀,赫然便是林白用过的。
忽的飞刀出手,如电般朝齐仙师疾驰而去。
噗呲!飞刀竟自齐仙师后颈进,前脖出,带出许多黄血。
然后齐仙师遗蜕歪倒在地,只余那土黄色的旗子树立。
过了良久,齐仙师还是没有动静。
“……”裴宁一时间有些看不懂,
“哈哈哈!这等要害被刺穿还无动静,必然是死了!”童长老面色赤红,似乎兴奋到了极致。“我早盼着今日了!你敢辱我儿媳,今日终得此报!哈哈哈!”
说着话,又是一记飞刀,却是向裴宁而来。
裴宁方举剑荡开飞刀,便见童长老飞身而来,剑势凶猛。
“辱你儿媳的可不是我!”裴宁丝毫不惧,迎身而上。
两剑相交,裴宁发觉童长老并未出多少力,反借着自己剑势,一跃退开,扑向齐仙师遗蜕。
裴宁暗骂一声老狐狸,立即飞身追赶,剑锋直指童长老后背。
两个人也就相差七八步远,只一转眼,童长老便来到齐仙师遗蜕前。
童长老毫不犹豫,直接去抓齐仙师手上铜戒,嘴上还嘲讽不停,“裴丫头,你还是太年……”
可就在这时,童长老忽的发现四肢似是灌了铅水,沉重之极。
裴宁本在空中,忽觉身下有莫大吸力,轻功竟无法施展,踉跄跌于地上。
“一个两个!也敢觊觎仙法!”
一道嘶哑声音响彻洞窟,只见齐仙师一手撑着地坐起,咽喉处只有一处微小伤口,他目中皆是怨毒,“若是我身无羁绊,焉能容你们活到此时?”
“齐仙师!我不是有心的!都是裴宁蛊惑于我!还请饶我性命!我我我……愿献出妻女儿媳,供仙师享乐!”童长老心中大骇,欲要跪下求饶,两腿却根本抬不起来。
裴宁皱着眉头,手中握着剑,想要逃离,却觉身上背着山岳一般,竟动不得分毫。
“童如虎,彼时是你将你儿媳亲自送于我榻,不是说心慕仙法么?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重土大阵之妙!”
齐仙师面上狞笑更甚,又看向裴宁。
裴宁此刻也不后悔没听林白的谨慎之言,只是笑道:“看来你不仅伤的重,心里更是怕的很,方才要用苦肉计一绝后患!”
“你初时恭敬,虽不露杀意,可你怎能骗的了我?”
齐仙师竟笑了出来,道:“你爹张远山早给我看了你画像,欲要献女求道了。你意下如何?”
裴宁握着剑,咬着下唇,道:“我宁死!”
齐仙师还想再说,却咳出几口血,他大口喘着气,面上紫气更是升腾。
一手撑着地,另一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瓷瓶,“何为唯我独法?这便是唯我独法!尔等与我,不过是提着刀剑的蝼蚁罢了。”说着话,他举起瓷瓶,欲要往嘴里倒。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袭来。砰的一下,丹瓶破碎,长箭势头不减,却未穿破齐仙师的手掌,只箭头堪堪没入。
齐仙师朝长箭来处看去,只见林白手执铁胎弓,面色沉稳。
弓如满月,箭啸疾驰。
“固若金汤!”
齐仙师一手撑地,用另一个鲜血淋漓的手掐诀,身周三尺处登时生出土黄色虚影。
长箭之势虽刚猛,却无法穿破那虚影,只有一声闷响罢了。
如今形势清明,林白深知己方弱势,可对方也好不到那里去。
而且那齐仙师明显只能守,无法起身来攻,否则何至于用苦肉计。便是此刻,也是硬撑着罢了!
转眼射出十支箭矢,那土黄色虚影上出现细微裂痕。
“区区凡人……”眼见就要不支,齐仙师吐出一口鲜血,那土黄色虚影竟又凝实。
只是他越发佝偻,枯槁面庞又苍老几分,那紫气似乎要笼罩住整个面部。
“齐仙师,你还能撑几时?”林白继续弯弓。
“徒劳……”齐仙师嘴角出现一丝笑,却见那支箭根本不是朝自己袭来,而是射向那杆土黄色旗子。
“砰”的一声,箭矢炸开,土黄色旗子登时摇摇欲坠。
“定!”齐仙师咬牙伸指,那旗子果然稳住了。
“这杆破旗定是阵眼无疑。”童长老忽的出声。
“聒噪!”林白也不傻,当即弯弓,又是一箭,正中童长老左腿。
“你怎射我?”童长老忍着疼。
林白又是一箭,正中童长老右腿。
“你怎么又射……我不说了便是!”童长老忍着疼,咬牙出声。
林白不理,放下铁胎弓,往前飞跃数丈,手中飞刀出手。
无声无息,又快如电闪。
“砰!”
飞刀在齐仙师身前的土黄虚影上爆开。
“还有何能耐,你尽……好快的飞刀!”
齐仙师正欲激将,却见那杆旗子已被另一把飞刀被击飞!
重土大阵破!
“嘶……”童长老是个知机的,他也不拔去大腿上箭矢,竟不管不顾,往洞口逃去。
裴宁却是个狠的,当即剑指齐仙师,似有搏命之意。
“找死!”齐仙师挣扎着站起,两手合一,身后出现一土黄色山丘虚影。
他面上紫气更盛,须发立时惨白如雪,身形似佝偻几分,直如风卷残烛之人。
霎时之间,平地生风,竟卷起狂沙。一时间,目不能及远,身不能定行。
林白眼见裴宁已被卷入风沙之中,便也不管不顾,挺剑而上。
人如长虹,剑如流星。通明剑诀,心思无碍。长剑灌注内力,嗡嗡作响,林白以拼死之势,刺破风沙。
“噗……”
风沙消散,洞窟中复归清明。
只见林白一剑刺中齐仙师心口,裴宁那剑也是如此,两剑几乎叠在一起。
齐仙师面上紫气一闪,缓缓消散。他似还有几分气,身后土色山丘虚影不见,双目苍茫,只有血污爬满了枯槁面庞。
“终归黄土一抔……”齐仙师也不看林白和裴宁,只仰头看着洞窟顶。
阳光自上面斜斜泄下,似光阴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