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是哪里人氏,朝廷下达的文书,但凡家中有年轻人,都要拉去挖铁矿,这年头,朝廷哪会管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啊!”
“老人家,我们是江南那边的商户,来此地是为了做生意。”萧弈随意扯了个由头。
同顺帝给萧弈等人,下达的命令是秘密查找,所以并不能暴露身份,这也是他们一路上走小道,不走官道最重要的原因。
老人家边说边哭,“我那苦命的儿子,就是被官兵带走挖铁矿,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吃人不偿命啊!”老人越说越伤心,眼泪拌着白面饼子一同咽了下去。
萧弈听后久久沉默不已,他是南靖的大皇子,百姓居无归所,便就是他的责任!
顾思危脸色也十分不好看,“鸾儿,我去和萧弈商量一下,要把这些流民安置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云凤鸾把手中放面饼的布包交给了执书。
云凤鸾静静听着顾思危和萧弈的讨论。
“这些流民是必须要安置的,本宫让暗卫带着本宫的手令,带这些人去安城,那里太守方青山还算清正廉洁。”
“不妥,铁矿的事还未查清楚,这样以来会打草惊蛇。”顾思危语气温凉。
“我也这么觉得。”云凤鸾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
“我来时,给外祖母要了白家商行和云家商行的令牌,抽几个暗卫,先由我们商行秘密安置。等到铁矿的事全部清除了,再让官府来安置这一批人。”
云凤鸾沉思了片刻说道。
“鸾儿所说,便是如今最好的方法。”顾思危沉吟了片刻说道。
“姐姐,大姐姐,您能不能救救我外祖母。”一个穿着破布衫,梳着双髻的小姑娘,轻轻拽了拽云凤鸾的衣角。
云凤鸾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小姑娘,不怕,告诉姐姐,你外祖母在哪?”
小姑娘虽然衣衫破旧,脸上也脏兮兮的,但从言行举止来看,这个小姑娘想必也是大家族出身。
云凤鸾伸手把小姑娘的手握在了手里,小姑娘猛地缩回了手,“姐姐,手脏。”
小姑娘声音很轻,一张小脸又黄又瘦,眼眶都凹陷了进去,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云凤鸾看着小女孩局促的模样,一颗心狠狠揪了起来。“不脏,姐姐带你去看你外祖母。”
云凤鸾牵着小女孩的手,唤来了宋铖,朝小女孩指的方向走去。
一个满头白发带着抹额的老妇人,依靠在大树旁,她抹额中间露出一块椭圆形的洞,紧紧贴着额头。
云凤鸾看了一眼宋铖。
宋铖即刻上去替那老妇人诊脉。
那老妇人却把手收了回去,她摇了摇头,“姑娘,谢谢你的好心,我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了,就不劳烦了。”
听老妇人这样说,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外祖母一定要长命百岁,您还答应环儿,要陪环儿一起去找娘亲,外祖母!”
老妇人枯瘦的手,抚过小女孩的脸颊,满眼的不舍与疼惜,“乖环儿,外祖母啊,不能陪你了,我要去找环儿的父亲了。”
宋铖轻轻对云凤鸾摇了摇头。
那面色灰白的老人,不知道从哪爆发的力量,撑着身子颤颤歪歪地跪在了云凤鸾面前。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凤鸾连忙蹲下身子去扶那老人。
“姑娘,我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了,也能看出您身份之尊贵,老朽乃赤鹘翟氏。在赤鹘也算旺族,奈何家遭大变,但根基还在。”
老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塞进了云凤鸾的手中。
这块令牌是一个展翅翱翔的飞鹰,飞鹰雕刻得惟妙惟肖,连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
光从这块令牌,都能看出持令者身份尊贵。
云凤鸾拿着这块令牌,有种重若千斤的感觉。
“姑娘这块令牌是我们翟家的家主令,老朽把它和环儿付托给您,在环儿长大成人之前,这枚家主令都由您来保管,老朽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赤鹘翟家可奉上一半家产给姑娘。”
老妇人说完这句话,就跌坐在了地上。
“外祖母!”环儿大叫了一声,努力地把老妇人抱在怀里。
“环儿乖,不哭,从今日起,你便是咱们翟家的少主了,我们翟家的人流血不流泪。”老妇人一字一句费力的说道。
“环儿不哭,环儿这就把眼泪擦干净,外祖母,我求求您,不要离开环儿。”小姑娘不断用手抹着眼泪。
奈何泪珠越擦越多。
老人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却还固执到看着云凤鸾,不肯移开视线。
手中的那块令牌,烫得人掌心生疼,云凤鸾最终点了点头。
“姑娘大恩,老朽来世再...报,环儿快给姑娘跪下,一定要听她的话......”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手便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外祖母......”环儿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红红的,她虽然小,但牢记外祖母的话。
她是赤鹘翟氏的少主,她不能哭。
她要努力的学本事,她要执掌翟家,为家人报仇!
云凤鸾命人把老妇人下葬,这里是荒郊,也没有棺椁,只能草草地立了一个碑。
小姑娘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冷静到连云凤鸾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处理完这一切后,云凤鸾让执书把小女孩带上了后面的马车。
安顿好流民之后,云凤鸾一行人继续向赤鹘走去。
这时天已经擦黑了。
“今夜先宿在城外,我让九开先去城内打探消息。”顾思危看向云凤鸾说道。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鸾儿已经完成了老人家最大的心愿,不要过多自责。”
顾思危看向云凤鸾。
云凤鸾把翟家的家主令拿到了顾思危面前。
“这是那老夫人临终前让我保管的,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云凤鸾盯着那枚家主令说道。
顾思危看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只是一块令牌而已,这里的水再深,也深不过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