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鸿飞喉咙咯咯两声,白眼上翻,又要厥过去。
纪氏叹了口气,“你说说你,这气性也太大了吧?”
拔下了发间玉簪在燕鸿飞的人中穴上一刺,将他刺得又回过了神来。
纪氏这才插回发簪,嗔怪地看着燕鸿飞,“太医都说了,你这病啊得好生静养,经不得刺激。但凡摔一次晕一次,就会更加重一次。何必什么都往心里去?”
燕鸿飞气得呼呼喘气,这回连含含糊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纪氏听见外面有细碎的声音,没好气地叫道:“进来!”
棠蕊一手抱着燕皎皎,一手领着燕景,期期艾艾地走了进来。
三个人同时对着纪氏讨好地笑。
燕皎皎去看自己的渣爹,发现他正圆睁着一双眼睛,愤怒地朝着自己这边看。
于是,用胖手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纪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儿,好不容易没让燕鸿飞厥过去,她这一搞,真气晕了怎么办?
【渣爹这承受能力越来越不行了。】
燕皎皎笑嘻嘻的,才不怕纪氏呢。
燕景走到燕鸿飞面前,好心地掏出帕子来,打算为他擦擦通红的眼睛。
他个子比同龄人高,但也终究还是个孩子。
这个头儿,燕鸿飞的手臂抬起来,正好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说实话,这一下打得并不重。
【二哥哥,快,快哭!围着侯府哭喊一圈!】
燕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抬起手来,又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脸蛋上立刻就红肿起来。
燕景眼圈也红了,咧开嘴,嚎哭着冲出了花厅。
燕皎皎:“……”
【想不到你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搞这一套!】
儿子挨打了,纪氏大怒,犹如护崽的母狮子一般,朝着燕鸿飞的胸口就狠狠捣了一拳,怒道,“你是中风了,还是疯了?那是你儿子!”
本来纪氏也是个娇生惯养的,没什么力气。
但儿子都被打了,她一气之下,还能有留什么情面呢?
燕鸿飞被这一拳头捶得一口气就岔了,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棠蕊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纪氏觉得还不解气,又给了燕鸿飞一下子——反正他话都说不利落,也不怕人知道。
然后才叫了人进来,将燕鸿飞抬走。
“把侯爷送到玉竹园去,告诉顾姨娘好生照看着。”
花厅外伺候的几个小厮恭恭敬敬地进来,将还在含糊不清骂着纪氏的燕鸿飞扶到了软轿上,抬着就跑了。
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方才纪氏给侯爷那两下子。
唉,下人难当。侯爷又怎样呢?中风了。
老夫人又怎样呢?那不是手里没银子成天窝在春晖堂么。
如今侯府里夫人为大,还是听夫人的吧。
“这什么熊孩子!”
纪氏过去,一手指头戳在了燕皎皎的额头上。
就没见过这么能气人的。
不过气的是燕鸿飞,也还是不错的啦。
纪氏笑眯眯地接过女儿,吩咐棠蕊:“去让人备车,回头我去一趟王家。”
棠蕊和燕皎皎同时睁大了眼睛。
“夫人,这……您这会儿去王家,弄不好是会被骂的。”
棠蕊方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和离书是燕双双送去王家的。王家人眼瞅着这都气坏了,勉强维持着体面已经不易,做什么还要上门去找不快呢?
燕皎皎也不明白。
纪氏晃了晃胳膊。
燕双双可以坏名声,燕鸿飞也可以,但南安侯府不行。
“快去吧,过了晌午就不好上门了。”纪氏催促。
棠蕊只好快步出去了。
纪氏带着燕皎皎回了牡丹园,换了身衣裳,又带上了几样补品礼物。想了想,还将燕皎皎一同带到了王家。
王家祖上也是做过大将军的,虽然这些年没了从前的风光,但好歹底蕴犹存,府邸也依旧是在京城勋贵云集之所。
坐着马车,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随行的人递上了帖子,见是南安侯府的人来,王家的门房都没那么热络。
看来燕双双着实是把王家上下都给得罪了。
不过好歹,门房还是快步进去通传了。
王家人也并没有将纪氏拒之门外。
纪氏直接进了王家老夫人的住处。
一见面,纪氏便欲行礼告罪,王老夫人忙让人扶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燕皎皎打量着这位老夫人。六十来岁的年纪,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穿戴不奢华,头上身上的装饰也只有寥寥两三样。但看上去很是得体,眉目也和蔼。
纪氏到王家来,可并不是单纯要替燕双双赔罪。
和离书都有了,轻描淡写几句话有个什么用呢?
她来,是为了表明侯府的立场。
首先,和离全都是燕双双自己的意思。她从小被宠坏了,直到尽早纪氏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嗯嗯,先将我们摘出来。】燕皎皎明白了。
其次呢,纪氏提出,好歹夫妻一场,就算和离了,也不能将前面的恩爱一笔抹杀。更何况,还有明珠这个孩子在。
提起王明珠,王老夫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纪氏恳切道:“此事,我便做主了。双双的嫁妆,留下一半在府上。”
见王老夫人要开口,纪氏忙按住了这位老人家的手,“您听我说,这是给明珠的。孩子可怜见的,双双作为生母,为孩子留下些傍身的东西,也是应当应分的。明珠尚小,我想着,东西就由您帮着照管。您老人家,咱们都信得过!”
这番话一出口,王老夫人就真的老泪纵横了。
“燕夫人哪,你这叫我说什么好呢?”
从前,燕双双提起纪氏这个嫂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的。
什么商户出身,什么只一味地奢侈度日庸俗不堪等等。
可叫王老夫人说,只方才这一番话,就足以证明,纪氏夫人才是那真正的大家主母风范啊。
但凡燕双双学到纪氏夫人一半呢,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纪氏便起身告辞了。
【诶,那是谁?】
大热天的,马车的帘子已经换成了轻纱的。
燕皎皎一歪头,透过薄薄的纱帘,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进了一条小巷。
【是柳心月啊!她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