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述忙劝纪氏,“姐姐,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姐夫……是燕鸿飞不顾廉耻,与人苟合才会有今天的丑事!”
他到底年纪还不大,说话也只凭着一腔子意气。说完了,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三个外甥外甥女就在这里,他这当舅舅的却直接说人家孩子父亲的不是。
燕景愤愤道:“就是,和娘有什么关系?都是爹不好!”
“住口!”
纪述连忙斥道,“阿景,子不言父过。你这话,往后不许再说,更不许在人前说!”
燕景的眼睛红红的,把头扭到一边,倔强着不肯答应。
【二哥哥,舅舅是为你好呢!】
【你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被人诟病不孝可不好哪。】
【二哥哥,快看舅舅!他要哭啦!】
燕景转过头,就看到纪述果然脸色通红,很是尴尬的样子。
“舅舅!”燕景跑过去抱住纪述的腿,抽了下鼻子,“你说的阿景都记住了。”
纪述把他抱起来,坐在床上,又拉起燕容的手,正色道:“阿容,阿景,你们是兄弟,更是你们母亲的倚靠。日后,也唯有你们,才能真正护得住你们母亲。”
说着将兄弟俩的手放在了一起。
燕容燕景手握在了一处。
燕皎皎:“……”
小舅舅什么意思嘛?
【我呢我呢?我也是娘的孩子,我也能护她!】
燕容另一只手拉住了妹妹胡乱挥舞着的手。
纪氏见兄妹三人手牵着手,六只眼睛都看着自己,流着泪将三个孩子揽入怀中。
“夫人。”
棠蕊走进来。
“桃花坞那边已经送了三个小丫鬟,一个乳娘过去。”
柳心月身边原本的人,一概被带出了内院。
纪氏点了点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纪述犹豫了一下,问纪氏:“姐姐,你还是决定,要留在这里吗?”
他着实是看不上燕鸿飞这副做派。
这就不是个正经爷们儿能干出来的。
纪氏淡淡一笑,“姐姐不瞒你,我从来没想过和离。这是我的侯府,是我孩子的侯府。”
纪述目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
于是也就不再劝纪氏,只问她:“姐姐,我能帮你做什么?”
“你去西山书院,好生备考。只要你春闱得中,如此年轻的进士,便是我最好的助力。”
纪氏并不缺靠山。
成王府就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腿。
如此说,也不过是为了激起纪述的斗志,让他将心思都放在科举,而不是一门心思往这里用劲。
纪述一咬牙,“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明年春闱我肯定能高中!”
他在江南,可是有着小神童的称号!先生都说,他的文章少年老成又不失锐利,他就不信自己会春闱折戟!
为了姐姐,拼了!
【美人舅舅,你要加油啊!皎皎也指望你呢!】
纪述心中,突兀地出现一道声音。
还是自称皎皎?
纪述僵硬了脖子,低头看看还躺在燕容身边的外甥女。
摆了摆头,一定是他太过激动,听错了。
【可是舅舅,你高中后一定要远离姓沈的,更不能娶姓沈的女人,他们会害死舅舅全家!】
纪家被人陷害,以至于最后抄家斩首,女子都没入贱籍。
虽然罪魁祸首是南安侯和柳家,但是,将所谓的证据偷偷放进纪家大宅的,却是纪述的妻子沈氏。
沈氏是纪述同年沈天颜的妹妹,纪述高中的是探花郎,沈天颜是二甲传鲈。
沈天颜心思狭窄恶毒,一直认为如果没有了纪述,那他就能挤进三鼎甲呢。
把妹妹嫁给纪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害纪述的。
纪述吃惊极了。
他看看姐姐和外甥们,发现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
莫非外甥女的这些话,只有他能听见?
这是不是说,外甥女跟他格外的亲近,才会有这样的感应?
纪述都不想什么后面有姓沈的害他了,直接将外甥女抱了起来,笑眯眯的,“就是为了我们皎皎,我也得再努力。等舅舅以后当个首辅,让皎皎做首辅的外甥女!”
纪氏破涕为笑,嗔道:“哪儿有你这样的,还没春闱呢,就敢说大话当首辅的!”
首辅呢,还不得熬到胡子头发都白了啊。
纪述忽觉心胸开阔起来,嘿嘿一笑,“姐姐,我这就回书院去。若有是,你就让人来书院找我。总之,咱们不怕他燕家!”
纪氏欣慰点头,送走了弟弟。
索性,纪氏将燕容燕景都留在了牡丹园里住着。反正这个院子大得很,左右还各有个小跨院。
两个儿子就放在了左跨院里,只隔了一道月洞门,也便于照顾。
至于燕皎皎,自然就还是和纪氏同睡。
相对于牡丹园的平静,桃花坞里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燕鸿飞自是惦记柳心月,去看她时,却被柳心月从屋子里掷出的花瓶砸了个满脸花。
柳心月长了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当着那么多人,又是被捆又是被打。
这些,她都能忍。
但是她无论如何忍不了的,是被燕鸿飞抓着手指按下了卖身契!
从此以后,她就是南安侯府的奴才,是贱籍!
不但她,她的儿女,也都是奴才的孩子!
这份耻辱,将伴随她一生一世!
柳心月脸上的伤处生疼生疼的,却不及心中的疼痛。
她发疯了似的打砸着桃花坞里的东西,在看到燕鸿飞的瞬间,想都没想,就抱起一个玉壶春瓶奋力丢到了他的脸上!
燕鸿飞被砸得鼻子瞬间出了血。
“柳心月,你也疯了不成!”
柳心月捡起一片碎瓷片,尖叫着冲向燕鸿飞。
“疯了,你真的疯了!”
眼看着柳心月秀美的脸蛋上一片青青紫紫的肿胀,说不出的狰狞可怖,手里抓着的偌大碎瓷锐利无比。
这一下若是扎在身上,也是了不得。
桃花坞里就俩小丫鬟,一个抱着燕晚晚的乳娘。
谁敢上前来拦着柳心月?
无奈之下,燕鸿飞丢盔弃甲,逃也似的窜出了桃花坞。
站在桃花坞门前,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前面的一道活水。
碧水之中倒映着蓝天,一切都还是挺美好。
可,明明是个母亲五十大寿的好日子,宾客楹门喜庆非常,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