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妲当然听不到。
祂不可能听得到在角落的边缘,罗摩正在因为自己的某些错误而选择了回避和祂的见面。
大概祂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符合罗摩一贯以来的作风。
罗摩怎么会因为某些错误而选择回绝而不是弥补呢?犯了的错,当然是要进行偿还的啊。
但这一次,罗摩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情绪。
祂贸贸然地行动,即使本人看来毫无风险,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多莉是如此,纳西妲也是如此。
此刻,这位居于净善宫的神明眉头微皱,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给罗摩收拾烂摊子了。
“即使是巴巴托斯、摩拉克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对信仰的入侵无动于衷吧?”
祂将手边的政务推到了一旁,专心思索该如何应对神明的问责。
一件事情并不是一定有对错的,祂当然能够理解罗摩的自信——在罗摩的记忆里,这一对老弱病残组合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祂们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了,如果摩拉克斯还有三份当年的底气,祂就不可能说出什么我听了一个商人的话,觉得自己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责任,应该退休了。
这方面纳西妲和罗摩的想法一致,数千年来不见你觉得自己该退休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别人来了一句话你觉得自己完成了责任?
不现实。
衰老到了这种程度,普通的冒犯是不可能动摇祂们的心思的。
祂们未必愿意理会,也很难有心思跨越一个国家去做什么事情,只要事情不是做的很坏,祂们不大可能因为一些冒犯就亲自来须弥要一个答案。
这一点,纳西妲相信罗摩的分寸。
祂也许是个神经病,但委实不蠢,不蠢的人通常知道自己能够犯什么错而不受惩罚,什么样的错误是完全超过了自己的承受上限的。
纳西妲很确定,奈何祂就是这样的心思,一件事情除非是百分之百肯定不会发生,否则祂就不会完全放下心思。
可能性微弱和可能性为零,到底不是同一种事情。
“罗摩想要信仰,这是祂所有计划的根基,我很难说服祂改变,尤其是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纳西妲面色有些苦恼,“相应的,信仰对于这两位,乃至是祂计划之外的巴尔泽布,应当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和信仰相关的,是祂们在魔神战争之中打下的基业。”
人民贡献给祂们的信仰无关紧要,但人民和人民所组成的国家,是这些神明所无法割舍的东西。
再怎么说,罗摩也是个须弥人。
所有人都知道祂是个须弥人,即使成为了魔神,那也是须弥的魔神。
只是换个名字而已,你就要来我们国家当魔神?
纳西妲是不能接受的,讲道理这和直接篡夺祂们的基业也没什么区别了。
民众和国家都会在时日长久之后变成另外一个神明的东西,祂如果是自己挑选的继承者,如同厄歌莉娅选择了芙卡洛斯也就罢了,可罗摩就是个异国神,谁都不会这么大方吧?
纳西妲想到了自己,但祂相信自己和罗摩是特殊的。
“我和须弥当然是个例外,可祂就是个须弥人,而且是我的眷属,祂想要分享乃至是拿走这个国家的信仰,我当然是无所谓的。”
“可祂们和罗摩又没有这种关系·······最合适的突破点,也许是稻妻。”
纳西妲看中了稻妻。
问题存在就要解决,而罗摩所面对的情况并不复杂。
祂直白地要求和冒昧的尝试,在纳西妲看来是很容易激怒异国的执政的。
这不只是分享信仰·······尽管这已经很冒昧了·········罗摩可能会拿走的,是祂们的国和祂们的民众。
以纳西妲此刻对于须弥的认知来说,祂是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国家交给一个异国神明来断绝的。
设身处地,祂当然也不会觉得钟离和温迪会。
可罗摩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相比较呵斥祂的错误,纳西妲更加倾向于把这件事情做的更好,降低损失,增加收获。
水神那边的情况复杂,并不适合动手。
冰之神就更不用提了,冰之女皇把至冬变成了未来最大的风暴,即使祂愿意让位,纳西妲也不允许罗摩去接触那个位置。
罗摩没有关于纳塔的深入情报,纳西妲暂时也不考虑纳塔。
剩下的国家之中,纳西妲的第一反应就是稻妻。
“雷之神懒政乃至是怠政,选择了用冥想来回避这些政务工作,将所有的郑务处理交给了自己的人偶。”
“而现在祂还找回了自己的姐姐巴尔,如果罗摩的记忆没有问题,巴尔泽布应当是更加无心管理这些事务了。”
“但这不是个好消息,巴尔在这方面要比巴尔泽布更加难缠。”
初代的雷之神就是雷电真,也就是巴尔。
只是雷电真因为某些意外倒在了坎瑞亚,在最后时刻找到姐姐的雷电影也顺势接下了姐姐的委托,成为了二代的雷之神。
实际上作为双生的魔神,祂和初代的执政们是同一个时代的魔神。
只是祂的点数明显加在了武力值上,大抵是有姐姐在身边,也就没必要去思索那些繁杂的东西了——就祂执政稻妻的结果来说,这个猜测应当是错了。
祂不是没有在这方面下功夫,祂是真的不擅长这些东西,五百年的执政结果证明了真正的答案。
纳西妲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处境下的稻妻,但祂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答案过于落伍了。
雷电真在这方面显然要比雷电影做的更好,加之雷电影刚刚找回了姐姐,恐怕巴不得把一切最好的东西给姐姐一个人留住。
这个时候窥视稻妻,雷电影大概率就不是之前的那个态度了。
祂自己的东西可以出点问题,但姐姐雷电真的东西,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罗莎琳遇到了如果是这个时期的雷电影,祂和三奉行的第一次交流接触,大概率就会被一道雷光直接送走了。
纳西妲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是个好选择。
虽然,似乎还有一份来自大慈树王但落在了自己身上的恩泽可以一用,但要直接选择挟恩图报么?
纳西妲摇了摇头。
“施恩于人,本就是为了图报。”
如果是罗摩,肯定会这么说的。
善因善果,我结善因,未必是需要伱回报我什么,只要你什么都不做,本身就是我想要的善果了。
祂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求回报,一件事情做了就一定会有某种回报,无非是你想要的,并不是被施恩者身上的东西,而是某些更加飘渺的东西。
或是名利,或是所谓的因果。
东山养望,古代的名士明明藏于山川,看似隐于世外,但每一个世外的高人,偏偏都是天下的名士,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山中藏着一个不好名望的世外隐士。
经营名望是一门很不错的生意,经营的越好,一步登天的机会越大。
若是没有名望,即使有真才实学,也要经历多少磋磨才有出头之日。
罗摩素来如此相信,如果主观上去做了一件事情,就不存在什么不求回报。
纳西妲叹了一口气。
祂不太想要用“大慈树王”的恩惠去要挟雷电影让步,但祂在第一时间却选择了和罗摩一样的思考。
可以用么?
当然。
这毕竟不是真的谋权篡国,如果这一次罗摩没有任何的欺瞒,祂真的只是想要信仰,那么一切事情当然都是有机会的。
一代神明会死,二代神明当然也可以死。
只是索要信仰的话,唯一的难点是让其他的魔神相信祂真的就是想要这个,而且是只想要这个。
这件事情的难点就在于开局。
信任不是平白给予的,总有一个人要率先冒险。
像是这种情况,显然冒险的只会是对方而不是罗摩,也是因此,对方需要承担更多的顾虑,犹豫不决也就很正常了。
但只要能够打开一个缺口,将信任第一次建立起来,剩下的工作就会容易很多。
积攒第一步的信任最为困难,剩下的稳固反而要简单许多了。
“那就是稻妻了。”纳西妲摇了摇头,不再犹豫,“罗摩说自己只打算索要信仰,我相信祂不会骗我。”
“要的只是这个的话,巴尔会答应的可能性并不小。”
“而只要能够在稻妻打开局面,也许蒙德这边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打开局势,剩下的璃月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只需要一次成功,后面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遗憾的是,问题最大的就是第一次的成功。
纳西妲选择了稻妻,祂打算利用记忆之中大慈树王的恩泽去挟恩而图报。
如果真的是我救了你的命的话,那就把这条命偿还给我吧。
我要你兑现这份恩情。
有了决定之后,纳西妲不再犹豫。
祂固然有种种的不开心,并不想要用这种方法做事情,但眼下的局面,在祂看来是不能犹豫的。
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剩下的工作给做好,才能够让风险降到最低。
“但我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一定要告诉罗摩的。”
纳西妲起身打算离去,“祂做了一件事情却不告诉我,但我要告诉祂,做事情之前祂应当拥有和我一样的知情权。”
“擅自决定一些事情很不好。”
我让祂拥有和我一样的知情权,所以祂也应该让我和祂拥有一样的权力。
你这么做不好,我原谅你了,但你不能第二次这么做了哦。
带着这样的想法,纳西妲离开了净善宫。
当然没有更加离奇的剧本里,罗摩就在实验室里,并没有祂刚好去净善宫,而纳西妲来了这里,于是双方错过产生更多误会的剧本。
“我先道歉?”罗摩试探性地问道。
祂面前的娇小神明看上去神色认真,兼带着气势汹汹。
罗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错在那里了,但按理来说,祂最近也只做了这一次冒险的尝试,而且结局还不错。
所以祂生气什么?
我不知道啊,但现道个歉认个错吧。
“你为什么要道歉?”纳西妲歪了歪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你这会儿应该在净善宫工作吧,突然来我这里,应该又是我的事情了。”罗摩扶额,“但最近我还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情,难免有点心虚。”
就这么一次冒险而已········但祂最近,也制作了这一次冒险的决定,所以整合一下就成了祂最近一点好事没做,全在冒险。
啧。
“你的那个计划,我认为应该从稻妻开始破局。”纳西妲很快进入正题。
祂还是觉得情况有些危急,所以解决问题才是第一要务。
“雷电影肯定是不会给雷电真争抢权位的,甚至来说,祂会迫不及待地推雷电真上位。”
“这个时候的祂是最不应该被触怒的时候,带着这个条件去的话,一定会触怒祂的。”纳西妲抿了抿唇,“但你告诉我说,我曾经·······大慈树王曾经救过了巴尔的性命,这是一个可以逼迫祂让步的机会。”
“只要能够在巴尔的事情之中积攒出一定的信誉,也许蒙德的巴巴托斯这边也就会轻松打开局面了。’”
两个麻烦之地不考虑,一个没有太多的情报暂时押后,剩下的三个国家解决了两个,璃月这边应当也不是问题了。
啊,事到如今,还能够告诉祂,其实问题已经解决了么?
你放在最后的璃月,是我最先谈妥的合作伙伴········这样的话,大概是不能说了吧?
“你说的对。”罗摩一脸正色,“但这会不会有些不好?协恩图报这种事情·······”
罗摩顿住了。
纳西妲的面色古怪,“你觉得协恩图报不太好?”
祂的表情很明显地描述着一件事情——这是你该说出口的台词?
只是片刻之间,纳西妲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不是你会说出口的话,你不会觉得协恩图报不太好,所以你说了这句话,本质上就是在劝阻我不要这么做。”
我的计划是为了你考虑,你劝阻我的计划,连协恩图报不太好这种鬼话都能够说出来,显然稻妻不是你的第一选择了。
什么情况下,会发生罗摩都不想要协恩图报这种情况呢?
当然是协恩图报能够带来更大的利益,只是说服巴尔,祂觉得暂时不该用。
那也就是说·······
纳西妲面颊秀红,眨眼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罗摩扶额,只能够快步追了上去。
之前回避是之前了,现在在回避,那不就纯纯的蠢货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