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笑了笑，点了点头，又问道：“万大牛是怎么战死的？”
张总旗：“中箭掉下城墙。”
辛槐又问：“可有找到他的尸体？”
张总旗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们是第二日早上才出城清扫的战场，没见到万大牛的尸体，兴许被狼群拖走了。”
辛槐笑了一声。
北疆有狼，这确实是真的。
但若是战场外围的尸体被狼群拖走了，他还相信，可狼群又怎么会舍近求远，跑来城墙下拖尸体？
他又问道：“万大牛身手如何？”
杀死曾高明纪奇志的凶手身手不差，不是一般小兵能比的。
若只是个普通士兵，那他就要考虑换个怀疑对象了。
辛槐的笑，让张总旗陷入沉思。
他可是老兵，军营里那些明里暗里的事，他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也曾怀疑过万大牛装死做了逃兵，跑了。
可他没有将此事报告给上司。
鞑子军实在太厉害，大康的军士伤亡率又高，今日活着，明日说不定就死了。中箭掉下城墙还不死，也是天意，他管那么多作甚？
张总旗又犹豫了一下才道：“万大牛看着一般，但小的感觉他身手应该很好。”
真永问：“从何得知？”
张总旗：“直觉。”
真永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又是直觉？
辛槐却笑了笑。
身手好，才符合他对凶手的推测。
张总旗退下后，他又叫来李新春的几位同袍，问道：“李新春是怎么战死的？可有找到他的尸身？”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李新春也是中箭掉下城墙，也是不见了尸体，同袍们也是以为他被狼群拖走了。
同一天中箭掉下城墙，同时不见了尸首，这下连真永颜少卿都要怀疑其中是不是有猫腻了。
至于李新春的身手如何？
几个同僚皆说，比他们一般人好一点点，但也好不了太多。
等这些人退下，辛槐猜测道：“李新春应该去找过他姐姐冬娘，知道他姐姐被曾高明买走。便又找到曾高明部队，知道了曾高明和纪奇志之间的龌龊，也知道姐姐被纪奇志带去了北疆。知道曾高明部要来北疆后，于是，加入曾高明麾下，跟着来了北疆。终于打听到了纪奇志的部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口音，他便向万大牛打听自家姐姐的情况，然后知道了自家姐姐已死，还是被纪奇志虐待打死的。万大牛本来一直想为冬娘报仇，但苦于只是个普通的小兵，接近不了纪奇志，知道李新春的身份后，见他愤怒不已。于是两人一合计，打算为冬娘报仇，正好曾高明和纪奇志在接风宴上吵了起来，正好那一晚，轮到他，轮到李新春巡逻，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
真永点了点头：“有道理。你的意思，凶手是万大牛，李新春只是帮手？”
辛槐：“是不是，等抓到两人就知道了。”
真永却道：“这案子还有诸多疑点，他们两人是怎么弄到将军甲胄的？将军的甲胄，除了自家亲兵，旁人是接触不到的吧？”
辛槐猜测：“说不定，亲兵中有他们的帮手。”
这下，真永无话可说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确信，这两人一定还活着？若是死了呢？”
辛槐轻叹一口气：“若是死了，案子就查不下去了。”
这话说得颜少卿脸色再次凝重起来，连忙道：“我这就派人去找。”
辛槐一愣：“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找得到吗？”
颜少卿点头：“若他们活着，又不见了，必定是做了逃兵。北疆军对逃兵的抓捕是十分严格的。尤其是寇良才等叛军跑了后，通往南边的关卡越发严了。”
辛槐想了想。确实如此，他们一路北上，二十里一个驿站，十里就有一关卡。
他们往北，又是官府的运粮队，自然不会被搜查询问，可印象中，南下的人确实受到了十分严密的搜查。
辛槐担心地道：“可毕竟过去这么久了，难找吧？”
颜少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肯定能找到。像他们俩当过兵，身板气势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关卡，他们过不去的，大概率是逃到了离这里不远的都安城，装乞丐流民之类的。”
逃兵，没有户籍，没有路引，除了装乞丐流民，是没有其它法子的，一旦被官府抓到，只有一个死字。
真永不信：“这你都知道？”
颜少卿一脸的无奈：“经验之谈而已。”
看他这模样便知，北疆军没少跑逃兵。
好吧！真永闭上了嘴。
不仅闭上了嘴，还分出自家几个护卫给颜少卿：“人多力量大。”
在军营应该安全，他用不了那么多护卫。而追捕万大牛李新春的事更重要。
见状，小冯公公也分了几个侍卫给颜少卿。
许河几人本就不是普通的护卫，调查找线索找人是他们的长项，如今又有了真永小冯公公的人帮忙，更是如虎添翼。
这么多精锐分散出去，别说找人，就是找蚂蚁，应该都没问题。
不过，出发之前，辛槐找了李新春万大牛的同袍，画了两人的画像，交给许河。
拿着画像找人更容易。
案子查到这里，已是深夜。
颜少卿看着辛槐憔悴疲倦的脸，内疚地道：“这么晚了，去休息吧！”
刚打了胜仗，案子也有了大的进展，真永很是激动兴奋：“我睡不着。”
他看向颜少卿：“案子先不管了，我们来说说怎么再接再厉，收回城池，将鞑子赶出我大康吧！”
颜少卿在真永对面大刀金马地坐下，往炭盆里添了些木炭，又拿火钳拨弄着：“我也睡不着，既然真大公子有心，正好商谈一番。”
辛槐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道：“你们说，我休息。”
可等他们真的说起战事，他又睡不着了，就这么闭着眼睛听着。
听了片刻，听明白了。
北疆四城，丢了三城，如今只剩白马城了。
本来形势危急，白马城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可如今有了火炮，形势逆转，白马城不仅保住了，收回丢失的三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