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少卿看着辛槐,问道:“你是不是认定,药铺海味铺的人也是被白莲教的人带走了?”
辛槐侧头看他,点了点头:“是。”
颜少卿剑眉微皱:“若是被白莲教的人带走了,那盈盈姑娘为何不说?他们带走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辛槐很是无奈:“我也不理解啊!按理,他们应该是皇……”
后字他没说出来,但他相信,颜少卿肯定懂。
“他们应该是那位的人,那位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颜尚书被弄倒台吧?既然如此,那应该将人交给我们才对啊!一审,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还是说,白莲教和那位并不是一伙的,反而另有所图?”
他盯着车厢顶,没见到他说这话时,颜少卿脸色一变。
未等来颜少卿的回应,辛槐这才看向颜少卿。
可此刻颜少卿脸色已恢复成往日的冷硬。
对上他的目光,颜少卿道:“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是无用的,还是先查案吧!”
辛槐疑惑地看着他。
奇怪了,他们查案向来不都是这样?各种胡乱分析推测,再按照分析推测查案。以前颜少卿一向都很配合,从未说过这种话,今儿这是怎么啦?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事关颜尚书,颜少卿此时心中必定心急如焚心乱如麻,自然没那个心情听他一直逼逼个没完。
只是因为这厮情绪稳定,才未表现出现而来。
颜少卿冲前头驾车的车夫道:“去太平仓。”
辛槐犹豫了一下,道:“大人,邢侍郎杜御史说不定在那儿。”
颜少卿摇头:“他们应该在刑部绞尽脑汁如何扳倒我父亲呢!”
又道:“即使他们在太平仓也无妨,有我在,无人敢欺你。”
想起昨日的事,辛槐就不高兴,道:“昨日只有小冯公公,福康公主,可我查到的线索还是泄露了出去,导致海味铺药铺的账本和人被带走。若是邢侍郎杜御史他们在,就更不好查了。”
颜少卿轻叹一口气,低垂着眼皮,若有所思地道:“昨日的事……小冯公公应该信得过,福康公主……可是和我们一起查过案的,应该也是信得过的。至于消息泄露一事……也许是下面的人泄露的。小冯公公福康公主应该已经猜到了,定会处置的,不会再让消息泄露的。”
小冯公公和他身边的人应该信得过?是这样吗?辛槐耳朵里听着这句话,心里却想着昨夜小冯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递给他纸条的事,沉默着。
颜少卿抬起眼皮,冷笑一声:“有时候消息泄露并不是坏事,若不是昨夜消息泄露,你们扑了空,那些箱子,焦尸胃里的鲍鱼这些,也不能作为证据,为我父亲解了围。”
辛槐低头继续沉默着。
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而且,仔细想想,也许并无人泄密。
这次的案子,他感觉明显有针对他的迹象。幕后主使似乎知晓他勘查验尸的手段,谋划这案子时,还是很小心谨慎的,假证据弄得很完美,现场也处理得不错。
说不定,幕后主使在得知他们又去了常家,于是举一反三,查缺补漏,干脆将可能暴露的海味铺药铺的账本和人员带走。
这样的话,他们找不到人,也就查不下去了。
查不下去,等皇帝限定的三日一到,颜尚书就惨了。
马车在太平仓外的大帐篷外停下。
辛槐抓着车帘正要掀开,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颜少卿。
见他神情紧张,颜少器问道:“怎么啦?”
辛槐犹豫了一下,才从袖袋里掏出昨晚小冯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递给他的纸条,递给了颜少卿。
颜少卿不明所以,展开纸条看了一眼,越发茫然:“这……这不是你家巷子名吗?”
辛槐点了点头:“这是昨夜小冯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递给我的。”
开始时,颜少卿还不理解他这话何意,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这是在威胁你?”
辛槐点了点头,拿回纸条,小声道:“大人怎么看这事?”
颜少卿沉默片刻,才问道:“你怀疑小冯公公?”
辛槐轻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理智上,我觉得小冯公公应该没问题。毕竟,小冯公公要害我,大可用其它的法子,断然不会让手下的太监做这事。这也太蠢了。但我又不得不多想,就怕自己万一信错了人,害死了家人。”
颜少卿再次沉默着,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怀疑,那我们便要谨慎。你先不要下定论,待会儿多观察观察。”
辛槐点了点头。
他虽然并不是很怀疑小冯公公,但颜少卿这态度,他喜欢。
他就怕听了他的话后,颜少卿极力否认,极力为小冯公公说话。
可颜少卿并没有,颜少卿相信他,还嘱咐他要谨慎小心些。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黑漆漆的废墟蒙上一层薄薄的雪,要黑
不黑,要白不白,越发难看了。
辛槐深吸一口气,掀了车帘下了马车,都快走到守卫跟前了,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身上的裘袍。
之前心里乱糟糟的,没注意,如今仔细看,这狐裘可不是他这种人能穿得穿起的。
他脱下,转身放回马车上。
免得待会儿被有些讨厌的人看到了,说什么难听的话。
颜少卿此时心事重重,没注意到他身上的裘袍,只是担心他脱了袍子会不会冷,催着他快步朝大帐篷走去。
一进大帐篷,里头,不仅小冯公公福康公主在,就连昨日走掉的冯公公二皇子邢侍郎杜御史竟然也在。
一见邢侍郎杜御史,辛槐就心烦。
上蹿下跳的小人!跟蟑螂一样,打都打不死。
帐篷中央位置摆着个大炭盆,红彤彤的炭火燃烧着,烤得帐篷里头暖烘烘的。
冯公公几人分开坐着,脸色都不好,谁也不搭理谁。
不,福康公主戴着帷帽,看不到脸,自然也就不知道她脸色如何,但她离其他人的距离最远,远远的,背脊挺拔地坐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