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侍卫拍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上,辛槐迅速将手中的纸卷摊开,看了一眼。
上面只写着三个字:锣鼓巷。
只看了一眼,辛槐心口顿时一紧。
那是他家的地址。
这是何意?
这是拿家人威胁他?
威胁他作甚?威胁他敷衍办案,配合幕后之人污蔑颜尚书?
药铺的门从里头被打开,开门之人紧张地看着外头一众人。
辛槐将纸条塞到袖袋,看向开门的伙计。
看着外头这大阵仗,开门的伙计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各位大人,有有何事?”
侍卫粗暴地推开伙计,冲进药铺,喝道:“查案!带我们去库房。”
见他们气势汹汹,伙计吓得厉害,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他们去了库房。
可库房里的药材竟然是用麻袋装着的。
小冯公公福康公主皆转头看向辛槐。
辛槐此刻心里头乱糟糟的,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全是他家人各种惨烈的场面。
等小冯公公喊他:“辛问事……”
他才回过神来,拳头紧握,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乱。
如今情况未知,得以查案为重。
他走进库房,一个个麻袋摸了摸,揭开麻袋看了看,闻了闻,最后冲小冯公公福康公主摇头。
不是这家。
这不是他向那纸条的幕后之人妥协了,配合污蔑颜尚书。
而事实就是如此。
这些麻袋装药不是一日两日了,上面沾染的药味极重,袋子也都是旧袋子,不像是得了消息,为了应付搜查而新换的袋子。
何况,这些药材的气味和那三个箱子里散发的药材气味并不同。
离开药铺,三人又朝最近的酒楼奔去。
马车上,小冯公公仍是闭目养神,辛槐仍是低头沉思。
那纸条是冯公公的意思吗?还是其他的人威胁他?
为何是个小太监给他塞纸条?
是小冯公公授意的吗?还是那小太监已被颜家的对手渗透了?
接下来该怎么查?敷衍福康公主?配合颜尚书的对手?
幕后之人把他家人怎么样了?
绑架了吗?
他若是不答应,便杀他家人泄愤?
要抓了那小太监审问一番吗?
不过,经验告诉他,幕后之人敢让那小太监来递纸条,就说明,那小太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拿银子办事而已。
抓了那小太监,只怕也无济于事。
而且,就怕小太监是冯公公父子的人,他若是这么做,得罪的人就多了去了。
万一惹怒了纸条的幕后之人,报复到他家人身上……
辛槐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太阳穴更是一鼓鼓地跳动,胀痛得厉害,他咬牙切齿,在心中骂道:
卑鄙无耻的幕后之人!
一想到家人出事的画面,他就感觉有些承受不住,只能拼命安慰自己。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家里有孙护卫,斜对面还有真大公子派来保护他家的乔护卫。
凭这两位护卫的本事,一般宵小奈何不了他们。
除非派出大量高手。
可他家若是来了大量高手,打了起来,必定会闹出大动静。
毕竟,他家左右邻居皆是官员……
在不断地心理暗示下,辛槐乱糟糟的心渐渐平复,头痛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马车再次停下,酒楼到了。
而这家酒楼没问题,也只会红烧鲍鱼一种做法,做法配菜和之前的酒楼几乎一样。
可再接下来的海味铺子就有问题了。
账本不见了,掌柜的和伙计也不见了。
海味铺子里除了一位耳聋眼花一问三不知的老头守门,再无他人。
辛槐看向柜台上拨动的算盘,湿漉漉的砚台,滚落到地上的毛笔,只觉头越发痛了。
这是正算着账,就出事了?
福康公主问道:“账本、掌柜的、伙计,这是被人抓走了?”
辛槐点了点头:“有可能。”
他无奈地道:“若只是抓走还好说,就怕被灭口。”
他此刻心中极其沉重。
他们中间有内奸,他们这边调查到的线索泄露出去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鲍鱼的事,早上刑部的官员就已经知道了。
何况,当时在场的可不止刑部。
人多眼杂,线索泄露出去很正常,很容易的事。
等去下一家药铺看看情况再说。
可下一家药铺竟然也是如此,不仅掌柜的,伙计,坐堂的郎中不见了,就连守铺子的人都没一个。
药铺前头乱糟糟的,像是发生过打斗一般。
辛槐
几人冲进库房,见到那一个个装满中药材的黑漆木箱子,顿时了然,在常家暗道里找到的箱子只怕是从这儿拿的。
辛槐一个个箱子仔细检查,又看又摸又闻。
箱子材质和常家找到的那三个箱子一样,气味……
其中几个箱子里的药材和那三个箱子差不多。
甚至,连箱子底部也有同样的幼虫虫卵。
辛槐直起腰,问道:“这家药铺的背后靠山是哪家?”
小冯公公看向福康公主,没说话。
福康公主冷哼一声:“永安侯府真家。”
辛槐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手炉,靠着货架,低头道:“所以,是真家栽赃的常满仓,栽赃的颜尚书?”
小冯公公仍然沉默着,福康公主犹豫了一下才道:“真家和颜家没这么大的仇恨,不至于下这般毒手。”
辛槐抬头看她:“公主殿下的意思……”
福康公主轻叹一口气:“只怕是……”
只怕是何人,她并未说出口。
但不用说出口,辛槐心中明镜似的。
应该是大皇子。
大皇子对付颜家,不仅是因为报之前美人失踪案,画舫杀人案的仇,大皇子若想复宠,必须除掉二皇子。
而颜家是二皇子最大的支持者。
只有先除掉了颜家,才有可能除掉二皇子。
小冯公公人精一个,心中自然也是清楚的,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再看看剩下的几家吧!”
可剩下的几家,海味铺,药铺,酒楼,里头的人无事,账目也没问题。
见再也查不到什么,小冯公公轻叹一口气,道:“咱家得回宫了。”
若真像辛问事说的,焦尸不是常满仓,那不管太平仓的火是不是常满仓放的,粮食是不是常满仓烧的,那焦尸是不是常满仓杀的,常满仓都得抓。
他已经给辛问事这小半天的时间了,常满仓未找到,线索也全断了,他已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