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粮仓门口站着一人。
红色圆领外袍,头戴金冠,面目俊朗。
竟然是二皇子。
众人连忙行礼。
二皇子摆了摆手:“诸位不必客气,父皇派我来瞧瞧,我只瞧瞧。你们继续。”
他走到冯公公面前,拱手对冯公公行了一礼,又看向方才说话的金吾卫小旗,道:“你们不是总说金吾卫一群武夫,身手好,脑子笨。可连笨脑子的金吾卫都知道,再派个杀手来杀放火之人是多此一举。而诸位大人嘴里的幕后之人,你们不是一直说他老谋深算吗?既然老谋深算,难道会不知道吗?”
这下,刑部官员被怼得彻底接不上话了。
一来,说什么杀手,他们本来就是在狡辩而已。二来,这是二皇子,他们不好反驳。
如今,大皇子遭了皇上的厌弃,被禁足。
而二皇子势头正盛,太平仓出事,二皇子肯定要维护自己人的。
但再维护,颜尚书也逃脱不了追责。
他们没必要因为呈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二皇子。
怼完人,二皇子不再说话,冲辛槐轻轻点了点头。
那模样似乎在说:放心,有我在,无人敢欺负你。
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冯公公身边。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好学生站在老师身边一般,乖巧懂事。
辛槐静静地看着二皇子,心里头有些发麻。
不知为何,他不是很喜欢这二皇子,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尤其看二皇子对冯公公的态度,便知,这人也不简单。
一个皇子,在太监面前竟这般谦逊卑微?
有意思。
也可怕。
因为太虚伪。
虚伪的人都可怕。
可冯公公似乎对二皇子这番谦逊的举动习以为常,并未像那些古装剧里的太监,见到皇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反而大大方方受了二皇子这一礼。
这架势,越发有魏千岁的嚣张跋扈劲头了。
他看向辛槐,催促道:“辛问事,继续吧!”
辛槐拱了拱手,指挥小太监将尸体掉下来的脆壳捡起来装盆里,焦尸小心翼翼地抬走。
也不抬远了,就摆在外头,待会儿他还要解剖的。
捡着捡着,辛槐突然在脆壳中捡到了一块硬物。
明显不是焦尸碳化的皮肉,也不是陶和砂石粘在一起的固体,而是……
他拿干净帕子擦去表面的黑灰,又拿着放大镜对着那东西仔细看着。
像是玻璃?
可火灾现场即使有砂石,但温度也达不到将砂石烧成玻璃的程度啊!
那物有点脏,也变了形,但据辛槐观察,此物在高温炙烤前,应该是个长方形的东西。
而原本的颜色……可能是绿色的。
冯公公凑了过来,盯着辛槐手中的东西看着,问道:“这是甚?”
辛槐也想知道这是甚?
在焦尸的身下……
会不会是焦尸身上带的东西?
饰物?
辛槐才想着饰物这个词,脑子立马涌现出一堆造型各异的玉饰。
现代世界的知识告诉他,硬玉在高温下,会变成玻璃样物质。
他猜测道:“公公,看着像块玉,但被高温烧坏了。”
冯公公盯着看了一会儿,也点头道:“确实像玉。”
可惜烧得已面目全非,就算知道是块玉,要想拿着这玉查出焦尸的身份估计也不容易。
辛槐将这东西交给冯公公,记录在档。
这过程中,二皇子一言未发,只静静地看着,一副完完全全遵守“只看看”,不干预他们查案的架势。
看着烧成废墟的现场,辛槐心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场被烧成这样,物证几乎可以说无,只能解剖尸体,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尸体搬走后,辛槐又将现场仔细清扫了一遍。
等黑灰砂石固体扫去,露出地面,只见地砖也被烧得黑乎乎的。
放眼看去,有一处颜色比其它地方更深更黑,地砖都烧裂了。
而这处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到两米。
辛槐指着那处道:“这里应该就是起火点了。”
对这一点,众人倒是没有异议。
毕竟,在场的这些人,除了辛槐和二皇子,以及几位小太监以外,其他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
生活阅历摆在这儿,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应该也知道,烧得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起火点。
辛槐分析道:“方才我在外头走了一圈,没有异样,火不是从外头着的……”
他话还未说完,长脸的刑部官员又出言嘲讽道:“这不是废话吗……”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冯公公拿眼角余光冷冽一扫,扫得他心口
一紧,立马闭了嘴,安静下来。
而二皇子,仍是静静地看着,未再出言干涉查案。
辛槐心中暗叹一口气,继续道:“着火点在粮仓内部。而粮仓门上了重锁,粮仓夜间看守人员只在外头巡视,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进入粮仓内部,也进不来。也就是说,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那刑部官员条件反射就要出言嘲讽:这不是废话吗?
好在,他还记得方才出口嘲讽时被冯公公白了一眼的事,又想着,二皇子并未再出言维护辛问事。
这就足够了。
最终,他还是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辛槐继续道:“至于放火之人是不是方才那具焦尸,还有待考证。这尸体是不是太平仓的人员也不能确定……”
都被烧成这样了,既无衣物可佐证,也无相貌可以辨认。
死者身份暂时不知。
冯公公问道:“如何考证?”
辛槐轻叹一口气:“粮仓被烧成这样,物证几乎没有,只能从那具焦尸上找线索了。”
他领着众人出了粮仓,走向那具摆在地上的焦尸。
先让人抬来大桌子,铺上白布,又将焦尸摆上桌子。
他弯腰低头开始粗检。
“面部碳化严重缺失,无法辨认死者。”
“颅骨碳化……”
粗检完,他拿出自制的手术刀,正要解剖。
焦尸本来就已经够可怕够恶心了,结果,他还要将焦尸开膛剖肚。
顿时,又引来一众人的反胃反对。
葛郎中捂着嘴忍着恶心呵斥辛槐:“你作甚?死者为大,你还要将他开膛剖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