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问事，你到底行不行啊？”见他勘查个没完，才消停了一会儿的真老二又冷嘲热讽起来：“要是不行，就承认你们大理寺不行，有的是人行。”

颜少卿冷笑一声，做了个谦让的手势：“既然真二公子如此大言不惭，那我承认大理寺不行，将此案交给刑部查如何？”

真老二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没想到颜少卿竟然是个能屈能伸的，竟然敢承认大理寺不行，将他一军？

辛槐转过身，静静地站着，看着外头，一声不吭。

来之前颜少卿就说了，他们的目标是度过这一关，是活命，其它的都不重要。

虚名什么的，有命重要吗？

真老二一时下不了台，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大皇子瞪了他一眼，出声道：“颜大人，何必跟他一个小孩子置气？”

辛槐差点笑出声。

小孩子？

真老二这厮就算比颜少卿年纪小，也小不了两三岁吧？

小个两三岁也好意思说是小孩子？

与其说他是小孩子，不如说他是弱智，智障。

侯爵家的嫡子，教养应该不差才对。

真永虽然也喜欢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但真永从未在查案时胡搅蛮缠过，就算再不高兴，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在点子上。

可这真老二，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

实在不像世家子弟。

见真老二吃瘪消停了，辛槐看了眼颜少卿，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便也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正要看大皇子，突然眼角余光看到福康公主，就见她袖子里的手握着拳头，握得紧紧的，一副气极的模样。

辛槐愣了一下。

福康公主为何气成这样啊？

不会是为他打抱不平？气真老二说话难听？

可形势容不得他有开小差的机会，大皇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问道：“辛问事，查得如何了？可知凶手是何人啊？”

辛槐却问道：“大皇子殿下，在下可以询问一下这里的人吗？”

大皇子摇着扇子，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可其他人就不同意了，叽叽喳喳起来：“凭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不会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想随便抓个替罪羔羊吧？”

可这些人的叽歪声很快被颜少卿一个冷冽的目光扫得停下。

而且，辛槐也并未朝他们走来。

而是出了净房直接走向那太监，问道：“今夜一直是这位公公负责的男宾净房吗？”

太监战战兢兢，点头道：“……是。”

又摇头道：“不，奴婢只负责一楼船尾的这间……”

原来，考虑到宾客众多，尤其还有女宾的情况下，画舫里设置了多处净房。

每层都有。

唐元嘉的座席在一楼，用的自然也是一楼的净房。

辛槐又问：“死者进入净房后，公公可曾离开？”

太监摇头：“未曾离开。”

“未曾打盹，未曾走眼？”

“未曾……”

“用净房的人多吗？”

太监犹豫了一下才道：“……不多……”

他瞟了眼净房地板上倒着的尸体，又看向之前作证的年轻公子、长脸公子两人：“这位唐公子进去后，期间就这两位公子来过，再无他人……”

这话辛槐相信。

宴席才进行到一半，吃吃喝喝本来就少。何况，来这里的宾客，可不是来吃喝的，大多是来结交权贵的。哪有什么心思吃喝？

吃喝少，上净房的人自然就不多。

辛槐又问：“公公之前说，听到净房里发出两次声响？”

太监点头：“是。”

“两次声音连在一起吗？”

太监摇头：“不，隔开的，中间还隔得有点久。”

“多久？”

“……半半盏茶的时间吧！”

“两次声音一样吗？”

太监摇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奴奴婢也说不上来……之前听到声音的时候不知道，但此刻想想，第一道声音应该是屏风倒在地上的声音，第二道声音……应该应该是落水的声音……”

辛槐又指着净房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问道：“这房间做什么用的？”

太监道：“这是杂物间，也是奴婢休息的地方……”

辛槐笑了笑，突然弯腰一把抓着太监的两只手。

太监一愣，连忙挣扎，可被颜少卿一把按着肩头，顿时动弹不得了。

真老二冲颜少卿辛槐呵斥道：“你们作甚……”

话音还未落，又被颜少卿一个冷眼扫来，吓得他声音顿时矮了下去。

大皇子方才说过，可以询问任何人。

如今问的不过是一个太监，何况。大皇子都未说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辛槐抓着太监的两只胳膊，撸起袖子，看完胳膊又看手，看完手，闻了闻，又看他的脸和脖子，最后又凑近太监，在他身上闻了闻。

脸脖子胳膊手露在外头的这些地方皆无指甲划痕，凶手不是这小太监。

而且，看这小太监比唐元嘉要矮上不少的身高，便知不会是凶手。

沉思片刻，辛槐才直起腰冲大皇子拱手道：“禀大皇子，这位公公在撒谎。”

大皇子扇扇子的手一顿，笑了笑：“哦？他撒什么谎了？”

辛

槐指着太监，道：“他是帮凶。凶手并未跳窗落水逃跑。窗台上的那些血迹只是伪装，伪装成跳水逃跑。”

他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

大皇子正要继续扇扇子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愣愣地看着辛槐。

二皇子也顿住了，也愣愣地看着辛槐。

福康公主带着帷帽，看不到表情，但看她呆愣住的身形，便知她也是震惊的。

颜少卿定定地看着辛槐。

他倒没有旁人那么震惊。跟辛槐一起查案这么多起，什么样匪夷所思的案子没见过？

可一旦说出匪夷所思的结论，迎接辛槐的必定是各种质问，希望辛槐能顶住。

毕竟，他们如今要面对的是皇子。

他当然可以帮辛槐顶住一部分压力，但对案情，他不知情，实在无法在这方面帮到辛槐。

愣怔过后，太监神色变得慌张起来。

围观群众发出各种诧异的声音，随后又议论纷纷起来：

“凶手未跳湖逃跑吗？”

“这位公公竟然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