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辛槐问道：“官道上那具尸体的衣物呢？”
许河摇头：“听说被贼人脱了个精光。”
辛槐沉默。
以这个世界的验尸水平，这确实不好确认。
于是，阴差阳错下，就这么将路边尸骨当成了裴开济，让宋沭逃过一劫？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裴开济的情况和宋家棺材里的尸骨对得上吗？”
许河点头：“都对得上。身高，年龄，背有些驼，骨裂，扁平足。而且，他和宋沭关系特别不好。”
辛槐顿时来了精神，给许河打着扇子，问道：“怎么说？”
许河笑道：“裴开济家境不错，他成了婚，带着娘子住在城东一个很不错的宅子里。辛捕头，你知道吗？他那娘子，竟然是宋沭的青梅竹马。”
辛槐张着嘴，拿着扇子不动了。
接下来不用许河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下一句，许河道：“宋沭和裴开济时常发生矛盾，听宋沭之前的好友说，皆是因为裴妻。”
辛槐问道：“那裴妻如今呢？是不是也不见了？”
许河一拍大腿：“辛捕头猜得对极了。当年官道上的抢劫杀人案，官府分析说，贼人杀了裴开济，抢走了他娘子。这么多年也确实是再也未有裴妻的消息了。”
辛槐轻叹一口气：“应该是跟着宋沭私奔了。”
真特、么巧！
许河冷笑一声：“绝对是。”
辛槐拿着扇子继续给许河扇风，问道：“许大哥，颜大人呢？”
许河接过扇子自己扇：“宋沭小妹的夫家人来了，正闹呢！公子和他们正掰扯呢！”
他愤愤不平地道：“今儿大公子上早朝，果然被弹劾了，御史指责大公子的那些话可难听了。等找到宋沭，我看他们脸往哪搁？”
那肯定是啪啪啪地打脸了。辛槐想了想：“可以从钱财上入手找。私奔要用钱的，宋家当时应该没什么钱，但宋罗氏有一大笔嫁妆。宋沭他们坐吃山空，把宋罗氏的银子花完后，就只能典当宋罗氏的金银首饰。你们去找罗家人，要一份嫁妆单子，按照单子去找当铺查。”
许河又是一拍大腿：“太对了。”
他将蒲扇还给辛槐：“辛捕头，我去找公子去了。”
说完，风一般跑不见影了。
……
午饭，辛槐和袁方楚老头吃的膳堂里的饭菜。
大理寺到底是京城的大衙门，福利还是可以的，免费给员工提供一顿午餐。
只是这午餐，品质有点寒酸。
馒头和炖菜。
馒头倒是管够，但许是碱放多了，又黄又硬。
那炖菜，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也不知到底炖了多久，反正，从外表看，和猪食没有任何区别。
辛槐就着茶水吃了半个馒头，便再也吃不下了。
反倒是大理寺正儿八经的员工袁方和楚老头，不仅吃了馒头，还吃了炖菜，还吃得挺香。
袁方摇头无奈地道：“没办法，像我等这小吏，俸禄实在太低，还要养一家老小，能省一顿就是一顿。”
楚老头摇头晃尾地道：“我这一把年纪，身子骨大半已入土了，能多吃一顿，就多占了老天一份便宜。嗯，好吃……”
这话说得辛槐颇有些汗颜。
他也是沾了颜少卿的光，否则，他连炖菜都吃不上。
想当初，颜少卿到松山的第一天，他中午带的就是两个黄乎乎的干馒头，还有几根咸菜……
他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如今，他已经吃不下这黄馒头了。
果然，人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下午，辛槐继续看卷宗。
只是可惜，大部分案件，他无能为力。
这些案件基本来自地方，又已经发生多年，卷宗上有用的线索很少。
他除非亲自去案发地勘查，否则，很难断定是什么情况。
这让辛槐是既无奈又无力。
但凡拍个指纹、鞋印、血迹图片，尸体照片什么的，他也不会像此刻这般一筹莫展。
他只能从这无数堆积的案件中看有没有京城，或者附近的，至少，跑现场，没那么困难。
找了许久，终于被他找到一个京城附郭县的案子。
这也是一个陈年积案，还是个大案子。
但凡能提交到大理寺的案件，基本都是大案要案，没有鸡毛蒜皮的小案。
四年前春末夏初的五月夜间，一位醉酒的商人在回家的路上死于非命，经过的更夫看到了凶手，指证是商人的朋友。
开始时，当地官府判定商人的朋友为凶手。
后来，又有新的证据出现，死者的钱袋出现在更夫家，怀疑是更夫为财杀人，栽赃陷害死者的朋友。最后，更夫被判定是凶手，判了秋后问斩。
递状纸的是更夫的儿子，
一纸诉状告已离任的知县罔顾人命，求大理寺彻查此案，还他父亲清白。
更夫儿子坚信自己父亲是冤枉的。
并在状纸中提到，更夫问斩后没多久，商人的朋友也被杀了，此后，断断续续有人被杀。
皆是酒醉后被杀，皆是后脑勺受重击而死。
由此可见，凶手仍活着，不可能是他父亲。
辛槐找袁方探讨此案：“这些被杀的人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凶手应该是有目的杀人？”
袁方摇头：“这你得去当地查查才知道。”
他只是一个小书吏，整理一下卷宗在行，但查案，是真不行。
去当地啊？辛槐为难了。
附郭县也不近啊！他如今还不是大理寺正式员工，去不了吧？
就算能去，人家当地官府也不会配合他查案吧？
还是等颜少卿查完宋沭的案子再说吧！
这日下值，颜少卿没送辛槐回家，颜少卿带着许河抓宋沭去了。
齐云驾着骡车来接的辛槐。
转天早上，又是齐云驾着骡车将辛槐送去的大理寺。
一进大理寺，就见里面欢呼声不断，个个喜气洋洋。
辛槐一愣。
这是怎么啦？
不过年也不过节的，高兴成这样？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凑热闹，打听一下，就听袁方在喊他：“辛捕头……”
袁方也是一脸的兴高采烈，朝他几步走来，拱手道：“恭喜辛捕头啊！”
辛槐一愣：“什么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