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槐看来,真永无官无职,可以不管这些,但颜少卿必须得管,一来,这是他身为大理寺寺正的职责所在,二来,若是真不管,刘侍郎到时候参他一本,只怕也不好受。
几人七拐八拐,终于进了靠近后宅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就像个小型演武场,摆着石锁刀枪剑戟等一众练武器具。
不同于刘府其它院子,这院子的演武场,地面是泥土夯实而成。
夯得很结实,就算昨夜下了雨,对泥地影响也不大,即使留下脚印,也不会满地泥泞。
辛槐边走边看,他面前的泥地上,只有一来一回两行鞋印。
他看向管家。
管家连忙道:“这一来一回两行脚印确实是小的留下的。”
穿过院子,便是厢房。
这里便是刘老将军的卧房了。
一进屋,颜少卿真永便挡着门口,不让管家等人进来。
然后,齐齐看向辛槐。
不用他们开口吩咐,辛槐主动开始勘查现场。
见颜少卿真永都盯着辛槐,管家便知道,这些事是辛槐负责,立马闭上嘴,眼睛盯着辛槐,就盼着他能找到线索,找到将军。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辛槐感觉,这房间应该不是刘老将军暂住的地方,只怕是刘老将军平时就住这里。
也许,管家不想让外人知道将军夫妇不和,早已分居的事,才说什么吵了一架,置气住在小院云云。
辛槐顺着床边的鞋印朝窗户走去。
窗前的地砖上有几个不甚清晰的鞋印。
窗户是双开门对外开的。
此时正开着,窗台上有两个隐隐的掌印,一个朝屋里,一个朝屋外。
他转身问管家:“这窗户天天都擦吗?”
管家点了点头:“是。”
辛槐蹲下身,看着窗前地砖上的几个鞋印,又问道:“发现刘老将军不见后,你们有靠近过这里吗?”
管家摇头:“将军不喜旁人进院子,这里除了将军,小的,就只有负责扫洒的婆子来。连老夫人都不来。发现匕首和纸条后,小的立马退出房间,吩咐人不许靠近小院,才去了老夫人那里。”
辛槐转头看他:“也就是说,你未曾靠近窗户这边?”
管家连忙摇头。
辛槐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勘查。
颜少卿问管家:“老夫人知道后,没来这边看看?”
管家脸色讪讪:“没有……”
真永嗤笑一声。
这对老夫妇,关系怪好的嘞!
辛槐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看着地砖上那几个不是很清晰的鞋印。
他解下腰上的工具腰带,摆在地上,拿出软刷和粉,在鞋印上撒上粉,再拿软刷轻轻刷着。
这还是真永头一回见他做这事,立马来了兴趣,在他身边蹲下,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颜少卿连忙拉了他一下,又对他“嘘”了一声。
别吵辛槐!
若是平时,被这么对待,真永肯定要和他吵起来,但此刻他知道不是互怼的时候。
真永压着心头火,和颜少卿一左一右看辛槐轻轻地刷着粉,渐渐地刷出几个清晰的鞋印来。
刚去松山,张大强案子中,颜少卿已经见识过辛槐用刷子刷出鞋印来的本事了,此刻自然不会少见多怪,但真永很是震惊,他明明只在地砖上看到模模糊糊残缺的鞋印,没想到扑点粉,再扫几下,竟然能刷出这么清晰的鞋印来。
辛捕头厉害啊!
辛槐收了刷子,用自制的粘胶纸拓印下鞋印,再拿放大镜仔细比对,确定是同一个人留下,又拿出自制的尺子测量鞋印长度。
勘查完屋里的鞋印,他又出了屋,在窗外,在屋檐下,在演武场上找到许多同样的鞋印。
可以看出,鞋尖向屋里的这一行鞋印,从演武场泥地踏上屋檐的石砖开始,鞋印越来越模糊,鞋底的泥越来越少,到达窗户前,进入屋子后,已经很模糊了,泥也不剩多少了。
而鞋尖向外的鞋印,从踏上演武场泥地后,又重新变得清晰。
辛槐在心里算了一下,道:“这人身高大概在五尺六,身形偏瘦,体重大概在一百一十斤左右。”
也就是现代身高一米七九一米八左右,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
真永一愣,很是震惊:“这还能看出来?”
辛槐指着演武场泥地上的鞋印,尤其是鞋尖朝窗户的几个鞋印,点头道:“根据鞋印大小,根据鞋印陷入泥地中的深度,步幅长度可以计算出身高体重。”
真永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竟然还能这样计算?”
辛槐点头:“鞋印越深,体重越重。”
又指着演武场泥地上鞋尖朝外的几个鞋印道:“颜大人,真大公子请看。这个地方,同样位置的鞋印,背对窗户朝外的鞋印比朝向窗户的鞋印陷入泥地中更深。”
颜少
卿反应过来:“是因为贼人扛着刘老将军出了房间,踩在这上面?”
辛槐转头看向颜少卿,笑了笑:“大人说得很对,正是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被辛槐夸了,颜少卿还是挺高兴的。
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真永翻了个漂亮的大白眼。
被夸了一句就嘚瑟成这样,幼稚!
颜少卿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收了笑容,感慨道:“能扛着刘老将军,贼人力气不小啊!”
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辛槐慢慢腾腾进进出出地勘查现场,心中本来焦急得很。
为何这么磨蹭?为何还不去找将军?
可此刻听了辛槐这话,顿时一愣。
还能这样?
随便量量鞋印就能推测出贼人的身高体重?
若是真的,倒没有耽误时间……
想了想,颜少卿又看向真永,道:“也就是说,那贼人身高大概和真大公子差不多,体重……”
他话还未说完,真永立马道:“我可没这么重。”
辛槐瞧了他高瘦的身体一眼,心中颇觉奇怪。
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在乎体重呢?
但眼前的现场勘查让他没这么多心思想别的,回了卧房,他又指着地砖上的鞋印道:“这不是靴子,而是纳的布鞋底。鞋底磨损严重,上面的针脚走线几乎都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