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的,滴滴答答拍打着窗台。
主卧里,已经关了灯,司霁清摸黑上了床。
他熟练地将娇软的身体拥在自己的怀里,而后安心地入睡。
靠着他胸膛的宋雨薇听着耳边沉稳的呼吸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杏眸在暗色里泛着清冷的光。
“现在月份小,也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打胎吗?
宋雨薇心头一酸,既然要她打胎,又何必和她结婚?
“体面的结果。”
“她很好哄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尖上,扎得她浑身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宋雨薇的眼眶发热,滚烫的泪珠无声地落了下来,顺着眼尾蔓延至耳后,浸湿了秀发。
原来这段日子,他所有的关怀备至,只是怕她会闹事,只是想给司家一个体面。
他和她结婚,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但前提是这孩子必须是一个男孩。
如果是女孩,他就要处理掉。
好痛,心好痛。
他太残忍了。
她情愿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些温情的相处,她情愿他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可能会打掉这个孩子。
可他偏不,他陪她去买孩子的衣服,还要陪她布置婴儿房,他让她以为孩子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甚至陪她去海边,陪她拍婚纱照,给她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给足了一场婚姻应该有的仪式。
让她的心,几度沉沦。
可这一切,不过如梦幻泡影,都是假的。
顾曦宁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早已是他手中的棋子。
他所有的温柔和宠溺,只是想让她这枚棋子任由摆布。
只是为了体面,体面的结婚,体面的结束。
宋雨薇抱着肚子,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发出了抽泣的声音,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终于还是惊动了男人。
他蹙着眉心,醒了过来,大掌摸着她的脸庞,抹到了满手的湿润,他慌张地问道:“雨薇,你怎么哭了?”
宋雨薇闭着眼睛,带着满腔的怨恨和失望,用力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没有躲开,只是皱着眉忍受着牙齿穿透皮肤的痛感,他以为她做了噩梦,大掌还在抚摸着她的背部,默默安抚。
良久,宋雨薇缓缓松了嘴,唇舌间弥漫着血腥味,佯装着刚睡醒的迷糊模样,长睫扑簌,吸了吸鼻子。
司霁清闷哼一声,抵住她的额头,手指指腹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问道:“雨薇,是做噩梦了吗?”
夜色缭绕,外面的雨声还没有停,落在树枝上,滴在屋檐上,清晰可见。
半晌,宋雨薇哽咽道:“嗯,做噩梦了。”
“我梦见孩子没了。”
冷丝丝的话语飘在夜里,司霁清神情倏然发怔,身体一僵。
暗色中,宋雨薇对上他如墨的瞳孔,一字一顿道:“是个女孩。”
“可是,她没了。”
顿了几秒,司霁清紧紧地抱住她,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声安慰道:“别乱想。孩子好好的,过几日,我陪你去做孕检。
宋雨薇的双目蒙上了一层冷意,满脸悲凉。
原来,司先生才是最会做戏的一个。
-
次日,宋雨薇刚来到医院,就发现母亲病房里有医护人员神色紧张地出入。
从国外请来的史密斯医生也匆忙地走了过来。
宋雨薇感觉不妙,赶紧上前询问,她用英文问道:“我妈妈怎么了?”
史密斯医生让她不要担心,说宋霏的生命体征有些不平稳,他会尽力抢救。
宋雨薇小腿一软,扶着门边,害怕地出了一身冷汗,陪着她过来的林雪琪,连忙扶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少夫人,别担心,有医生在。”
病房的门关上了,宋雨薇在关门的瞬间,看见了妈妈没有血色的脸。
她的脸色逐渐苍白,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像是被堵住了,感觉到呼吸不畅。
林雪琪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就想打电话通知司霁清,却被宋雨薇按住了手。
宋雨薇眼神飘忽,声音低弱,“别打扰他。”
林雪琪看了看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
阳光照在病房门口,医护人员推着仪器进进出出。
宋雨薇坐在阴影处,浑身散发着凉意,薄背佝偻着,内心不断地祈祷着。
大约一个小时,史密斯医生终于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告诉宋雨薇,宋霏已经脱离了危险,让她不要担心。
宋雨薇松了一口气,憋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鞠躬道谢。
医护人员离开后,宋雨薇坐在病床前,握住母亲的手,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
唇瓣发白发颤,“妈妈,你吓到我了!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宋雨薇哭出了声,整个病房都回荡着她悲
恸的哭声。
林雪琪站在病房门口,也湿了眼眶,这样为至亲之人担心害怕的痛苦,她比谁都清楚。
她比宋雨薇要幸运一些,她妈妈还清醒着,病症也逐渐得到了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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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宋雨薇回到了清微苑。
正想回房间的时候,安馨悦忽然说道,“少夫人,少爷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不能回来吃晚饭了。”
宋雨薇眼睛红肿,没有力气搭理她,轻轻“嗯”了一声。
安馨悦眼神一暗,又道:“听说是个很重要的宴会,要带女伴参加的。我还以为会带少夫人去呢。
刚刚听去接少爷的司机说,还要去接盛云小姐,看来是要请盛云小姐做女伴了。”
宋雨薇茫茫然地抬手扶住了楼梯扶手。
安馨悦见她神情有异,以为刺激到她了,便继续拱火,“但是,盛云小姐可是差点和少爷订婚的人呀。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名正言顺的太太不带去宴会,反而带一个曾经的订婚对象去。”
“少爷该不会是,不想公开结婚的事情吧?”
宋雨薇脑子里一团乱麻,愣了许久,没有出声。
安馨悦见她不说话,也觉得没意思,便直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