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落地，夜百翎睁开了眼睛，给简诗初解开了咒。

简诗初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大海深处，她醒来时，夜百翎已经走了，不知去向。

那之后，她们足有两百年没有见过，等再见面，夜百翎便已经是魔族女帝，大陆最强战力，手持不知从哪弄来的神器，杀上玄门百家，挨家挨户的杀。

夜百翎只杀对她动了手的人，可即便如此，依旧是血流成河，骨骸如积山。

她最后杀上了天机门，眼中只有漠然。

简诗初记得自己当时挡在师父的前面，跪求夜百翎放过天机门时，夜百翎用一种很冷漠的声音对她说：

“我念你当年为我下跪求情，不杀你，但这群老东西一定得死。”

她没有办法，眼前是她的心上人，身后是她的亲人，她只能去撞她的镰刀，以命换命换她的怜悯。

她抱着必死的心，可夜百翎偏了刀尖，那镰刀只穿过了她的胸膛，没要了她命。

夜百翎看着她，非常平静地说：

“我是个邪修，我不杀他们，他们日后便会杀我，我与玄门本就是不死不休，而且错的是他们，是他们觊觎我的宝物在先，对我痛下杀手。”

她听着夜百翎的话，心口凉了半截，她还是想毁掉天机门。

她别无选择，最终只能趁着她分心，把象征自己圣女身份的烙印一分为二，将一半打进了夜百翎的灵魂里。

“有了这份烙印，你便是天机圣女，日后若有机会飞升，在上界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圣女。

你现在所属天机门，拥有了门里所有弟子求而不得的身份。

可能看着这重身份，对自己的师门手下留情？”

天机门是大陆第一宗门，夜百翎这一半的天机圣女，代表着一半的位面之力，天机门再也动她不得。

有了天机门带头，其余人也动她不得。

而且天机门所属天道，若夜百翎真的屠戮了天机门这么多人，一定会被天道彻底抹杀，便是灵魂也要灰飞烟灭。

她只有这个办法，既能保住夜百翎，又能保住师门，换她的心上人和她的亲人一份长久的安宁。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夜百翎，但夜百翎好像很生气，直接拔出了她胸口的镰刀，用力踩在她的伤口上，

“天机圣女？位面之女？谁稀罕当天道的走狗？

便是我有一日飞升，也不会用什么破圣女的身份。

我为阴邪之首，若得飞升，便自命为邪，庇佑我阴邪所属，庇佑众生，维护这世间的公正。

我不要我不作为，我不要我眼里没有是非。”

夜百翎最终也没有血洗天机门，却在临走前说道，

“我不杀你们，但你天机门，以及玄门百家，每年都要给我上贡，宝物不得低于七品。

我要你们活着看着，这片大陆在我的统治下，再没有修仙者杀人夺宝，再没有妖魔鬼怪为祸世间。

我要你们活着看着，这片大陆四海升平，为我这个邪修所庇护。”

夜百翎最后看着她，对她说了好长好长的话：

“简诗初，我曾以为你是眼里看到了是非，才为我下跪求情，今日我才知道你当年所跪，只是不想自己良心不安罢了。

是我错了，我以为你和其它人不同，便是邪物也会为你所悯。

又或许我以为的没错，你确实和其他人不同。

你比所有人都恶心。

其他人想杀我是真的想杀我，而你嘴上说着不想杀我，其实心里比谁都想，面上还要装虚伪的大白莲，善良的小白花。

你始终是记恨我吧，恨我让你丢了脸面，可我也是，我恨你让我被玄门百家围攻。

你我是一生死敌，日后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直到你死或是我亡。”

她捂着受伤的胸口，忍着灵魂剥离烙印的痛，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简诗初跟着夜百翎的身后下了飞机。

她想着那次之后，夜百翎确实见她一面就骂她一次。

她有的时候心里委屈，也会回骂几句。

然后骂着骂着，她俩骂上了头，就动上了手，彼此拳脚相向。

后来她们彼此之间的互殴谩骂就成了习惯，再也没有平和地说过话。

再后来她听说夜百翎在魔族宠幸了一个奴隶，要与他结为道侣。

喜帖发的满天下都是。

她见到喜帖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给夜百翎写了一封信，给她道歉，请她顾念一下当年也拿了她的第一次，给她一个机会，别这么草率地决定那个陪伴她一生的人。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她阻止不了那场喜宴，阻止不了她将一个奴隶宠上了天，阻止不了夜百翎任由一只低等精怪和她一起踩在玄门百家的头上。

她心里生出了些许怨恨，差一点没度过飞升的雷劫。

所幸后来夜百翎杀了那人，她听闻便有一种隐秘的雀跃。

她以为在神界，她和夜百翎可以从头来过，可是依旧有人挡在她们中间，她更怨恨了。

夜百翎，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没有男人你活不了吗？

为什么你的微笑不可以留给我？

是因为性别相同，你我同为女子，我便没有机会？

那夜凝呢？她为什么可以。

简诗初想起天桥下的那个梦，目光痴痴地盯着夜百翎的背影，旁边的秦雪儿叫了她几次她都没听见。

“简大师，我爸问你要去吃烤全羊吗？”

秦雪儿扯着脖子对简诗初的耳朵喊，她顺着简诗初看过去，突然眸子转了转，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说：

“简大师，我爸请夜百翎大师去吃烤全羊，你要跟着一起来吗？”

‘夜百翎’这三个字被秦雪儿咬的很重，成功拽回了简诗初的注意力。

她看着秦雪儿，问她刚才说啥。

秦雪儿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简诗初点了点头，“去！”

过去了，一切过去了。

这个世界，没有正邪对立的局面，没有那个男精怪。

这个世界，也不是神界，没有那个讨厌的第九战神老在她身边徘徊。

这个世界，唯一有的是夜凝，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会生老病死，会归于尘土，只要她看住这几十年，夜百翎不对那个夜凝动心，她便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