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脾气大点不要紧。洪小青说着,停住了摇摇篮的手,伢儿便醒了,醒了就哭。洪小青接着摇,伢儿又不哭了。她又接着说,男孩脾气大,说明他有个性,有个性也许就是有威性,有威性将来别人都不敢欺他。
发脾气的个性不好,不过,他取名渡河,有水,水可以给他熄火,让他办事冷静,也好。马飞龙自圆其说地绕过来,看到摇篮里睡着的虎头虎脑的儿子,甚是高兴。
洪小青为了让他看个清清楚楚,干脆松手不摇摇篮了,伢儿又醒过来,嘴一扁,开始哭。就在伢儿睁眼欲哭之际,马飞龙发现伢儿的五官其它部位都可以,就是眼睛小了,而且是细圆形的。
此刻,洪小青又在摇摇篮,伢儿又不哭了。马飞龙低声说,从渡河的面相看,他将来长大了很圆滑、又心狠,做什么事都吃不了亏。
那好!我就放心了。洪小青直把伢儿真的摇着入睡了,又低声来一句,现在这个社会人不圆滑一点,简直就无法生存。
人太圆滑了也不行。马飞龙从衣眼内掏出一枚古代铜钱来,指着铜钱的形状说, 你看这铜钱,外圆内方,人只有做到外圆内方才好处世。否则人太狡狯了,谁还敢缠你?都怕你就没有意思了。当然我们家渡河不会这个样子。
大人容易老,小孩容易大。才十几年光阴,马飞龙的两鬓都斑白了,眼睛也有些花了。他开的鸡馆生意也不怎么样,有时候一整天没有一个客人,真可谓门可罗雀,他经常坐在鸡馆门前抽着闷烟。
而曾经身材苗条的洪小青不能再说她苗条,只能说她瘦成一根筋了,而且人又黑,再加上背还有点驼,真是又老又难看。
他们的儿子马渡河正值青春年少,倒是一个比较帅气的小伙子,但是他读书不行,中考时,通过抄袭邻桌同学的考卷作弊考上了高中,未毕生就辍学了,成为肄业生,并非家里不送他继续读书,而是他的成绩太那个,每次班上单元测验或学校组织的大考小考,他排名总是在尾巴上。
这尾巴又收不住,老师或在班上念名次,学校或把学生的名次张榜贴出来,弄得人人皆知,这让他感觉自己太没有面子了,干脆收拾书包溜之大吉。
可是马飞龙很不高兴,说你这个学期的学费交清了,你中途不读了,学校退不退一半学费?
马渡河把头一摇,表示不知道。妈妈也埋怨马渡河,说你几千元的学费,我们家开鸡馆半年都难以赚回,就被你打水漂了。原指望你读书有出息,不晓得你是一个缩头乌龟,太令人失望了。
马渡河低着头听着,不做声,或者走远些,不听。洪小青并不罢休,又找到男人,说渡河他爸,你找学校商量商量,渡河半途退学,能否退回一点学费。
我哪知道学校退不退学费?马飞龙很烦躁地反问。
洪小青就每日在他面前念这个事,马飞龙只好去学校一趟,可是没有找到校长,这事儿非得校长同意不可,其他人做不了主。
马飞龙只好再去找。那次听说校长在学校开会,他就坐在会议室门口死等,直到散会才“逮”住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校长,说明原因。
校长说,那怎么行?莫说退一半学费,退一分钱的学费都不行,是你儿子自己不愿读书了,又不是我们学校不让他读书。他说自己成绩不好,成绩不好的学生多呢,如果都不努力,都像你儿子一样辍学,那么国家的学校都不用开了,都散伙了,我没有时间多跟你说,反正这学费是不退的。你孩子再来学校,把这个学期的书读完了,不参加考试都行,我没有权力非要他参加考试或继续读书不可。
马飞龙无话可说,校长看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知道这位家长说不出话来,又故意讲,你不要来找了,你再来找,就是影响学校工作秩序,我不管,学校保安都会管你,会对你不客气。
马飞龙还真有些害怕,掉头就走,以后就再也没来。
他年轻时胆子大,为了开土鸡馆赚钱,在土鸡汤里放Y粟壳招徕客人,后被举报,不光被相关职能部门罚了一大笔款,还被公安部门拘留了半个月。这让他像汲取教训一样不再敢到公职单位多闹,认为一闹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马飞龙在外面老实,回到家里却不老实,横眉竖目把老伴狠狠地训,我不去不去的,你硬是要我去,去了么作用?人家校长根本不理睬这个事。
算了,算了,我是叫你去试一试,人家不退钱也没有办法,都是马渡河不争气。洪小青边说话边把身子往下弯,那驼下的背就显得更驼了。
马渡河挺起腰杆走过来说,爸、妈,你们不要吵,这个鸡馆我接手开,会把它开得红火兴隆的,学校,你就不要去了,我想我能够把你们认为亏了的钱通过做生意赚回来,吵个么事?
那鸡馆你就去经营吧!马飞龙想起以前请的几个在鸡馆帮忙的帮手由于这里工资发不出来,都相继走了。他不高兴地问,你有什么本事,把它经营得好?
不说,不说,我有我的搞法。马渡河把手直摇,从马飞龙手里要到鸡馆的钥匙,出门朝镇上飞龙土鸡馆走去。
几天后,牌子换了,飞龙土鸡馆变成了渡河土鸡馆。马渡河只要父亲略支持一些流动资金,他便施展法门按自己的套路来经营。他不但熬土鸡汤卖,还兼营鸭、鹅和鹌鹑等加工的肉食,但由于街上的其它餐馆都有这种菜肴随便点卖,他尽管搅尽脑汁,客源并不多。
当然相比老爸开的土鸡馆稍强一丝,强一丝并不能挽救其渡河土鸡馆濒临倒闭的危局。马渡河已经意识到了,他想只有独辟蹊径,经营奇特新的菜肴,才能焕发本餐馆的生机。一个偶然的恶作剧,让他产生盘活餐馆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