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裳,我抬手看着那刚刚染过的蔻丹,眉头蹙了起来。
“沈辉!”
沈辉闻言,赶忙进门,“主子,何事?”
“你过来。”
我冲他招了招手,“那女人肚子里的是不是你哥的种儿?”
从不曾想过,我竟会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
许是我觉得皇帝年岁大了,不会那般容易让人受孕吧。
抑或是,沈煜对林卿卿太好了,让我有了这种念头。
“主子,您放心,我哥不是那种人,他不会碰旁的女子。”
沈辉说话的声音很低,显然是想起小诗与沈煜的婚事,底气不足。
我深吸了一口气,帕子在手上绕了两圈,松开,再绕上去。
“沈辉,你说若是林卿卿得知本宫有孕,会怎么做?”
“她不会知道。”沈辉信誓旦旦道,“太医院那边已经下了封口令,便是咱们宫里的,也没有一个敢多嘴的。”
“没有吗?”我蹙眉,“宫妃有孕,皇后应当是知晓的吧?”
“沈辉,若有人对本宫腹中胎儿下手,你当如何?”
沈辉拍了拍胸脯道,“主子放心,谁敢动您,奴才豁出去命护着您。”
说完,他便跑到院子里练功去了。
我有种感觉,林卿卿一定会上门寻我麻烦。
无事不能乱琢磨人,念叨谁,谁便会来。
刚用过午膳,皇后就带着一群宫人来了昭阳宫。
我正捧着一碟酸梅消食,听到小辉高声喊了句,“皇后娘娘驾到。”
一个两个的,都这般突然,不等宫人通传,便跟回自己宫似的。
我赶忙将那碟酸梅藏在被窝里,不敢让她瞧见。
酸儿辣女之说,宫里人深信不疑。
若是皇后认定我怀了皇子,定然会再使些手段恶心我。
刚处理好,她便噙着端庄优雅的笑缓步走了进来。
我指了指伤腿,道,“皇后娘娘莫怪,妹妹小腿被歹人所伤,无法下地给您见礼。”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儿?”皇后言笑晏晏,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轻声开口,“妹妹有了身子,便是最金贵之人。”
“本宫今早儿看了太医院的医案,你这已经两个多月了,算下日子,正是那两次侍寝就有了身子。”
“还记得你方进宫那会儿,钦天监监正,沈掌印和董嬷嬷便都说你是个旺子旺夫的。”
“陛下那会儿因你字丑,模样普通想将你打发出宫,还是本宫劝了又劝,陛下才决定将你留下。”
我脸上挂着如同刻上去的礼貌笑容,心中却是鄙夷,分明是沈煜开口,皇帝才将我留下的。
“妹妹你瞧,本宫当时只是想看看他们说的是否能当真,竟成就了三桩好事。”
“你不光为朝廷捐了三十万两银子,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便是林贵妃那边儿也有了身孕,这可是三喜临门。”
她巴巴的说了一大堆,我心里只有一句话想送给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嘴角轻扬,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妹妹自觉担不起旺夫旺子一说。”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床榻边,又轻轻坐了下来。
饶是一个半老徐娘也端得个风姿绰约,这一静一动间,发髻上的步摇竟丝毫未动。
她轻轻拉起我的手,道,“咱们姐妹一场,听闻你外祖家在西南是第一富户。”
果然是个来骗钱的!
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她开口要银子的时候,我该如何作答。
果然,只是呼吸间,她便说了重点。
“废太子一事你可曾听说?”
我怎么可能没听说!
我爹便是被他连累在午门外凌迟处死的,董家满门也是被废太子连累。
只是,当着她的面儿,我不能承认,毕竟我的人设可是一株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外加一个三十万两买妃位的冤大头。
“皇后娘娘,妹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宫里的事儿,妹妹并不知晓。”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似有些失落道,“启儿当年分明是受了太子太傅董羲之的蛊惑,才行了大逆不道之事。”
“然陛下还是将他幽禁在皇陵,无召不得入宫。”
皇后说着,捏紧了帕子,脸色依旧淡然道,“妹妹,因着本宫长子被废,现下太子之位一直空悬。”
“若你肯拉着你外祖家帮衬阳儿,将来他登上高位,本宫承诺你稳坐西宫太后,如何?”
我正思索着我爹生前蛊惑废太子周晨启谋逆一事,并未听清她说什么。
之所以我会琢磨此事,便是当时我爹与我娘多次抱怨,说周晨启已经三十,皇帝只有四十七,周晨启等不了了,想要造他老子的反。
我爹多次劝谏无果,又不能将太子有谋逆之心一事告知皇帝。
毕竟人家才是亲爹俩,万一周晨启来个不认账,我爹便里外不是人。
后来,周晨启采纳了我爹的建议,请求皇帝册立皇太孙。
我爹以为事情解决了,谁知周晨启竟背着我爹私下养兵,一夜之间逼宫造反。
是他连累了我爹,怎的从皇家人口中说出来的,便是我爹蛊惑周晨启了?
“妹妹,你可有听本宫说话?”
皇后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我回神,尴尬一笑解释道,“皇后娘娘,妾腿疼,方才特别疼,您说什么,妾没听清。”
皇后轻咳了两声,露出她那招牌的端庄笑容,“本宫问你可否愿意联络你外祖家,帮衬阳儿一把,等他登上高位,本宫许你西宫皇太后之位。”
原来是林卿卿有孕,皇后坐不住了!
“阳儿是谁?”我假意茫然,“如何帮衬?”
皇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耐,认真道,“阳儿便是二皇子。至于如何帮衬?你外祖家有什么,你不知?”
我怎会不知,可是凭什么给我画个饼便要我颠颠跑上去?
“皇后娘娘,不瞒您说,杨贵妃姐姐前些日子已经跟妾预定了外祖家明年的三十万两银子,您恐怕得排到后年或大后年了。”
“毕竟,生意这种事,又不是年年都赚钱,万一明年生意不好做,便是后年,大后年也未必有银子帮忙了。”
皇后松开我的手,蹙眉道,“你答应了杨月柔?”
我叹息一声,无奈道,“皇后娘娘,不瞒您说,妾惹不起她啊,她动不动就拿着剑架在妾脖颈子上,妾不想死。”
“那你不怕本宫?!”皇后猛地起身,眉宇间蓄满了怒气,冷冷道,“你可知本宫一句话,你便活不到明日?”
“娘娘。”我叹息一声道,“您也知妾只侍寝两次便被杨贵妃带人来封了宫门,便是林贵妃也一而再的想要取妾的性命。您说,妾要如何才能保命?”
“前儿林贵妃要妾死,今儿您要妾死,明儿杨贵妃也来向妾索命,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