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卧床,无法起身。
但西晋的仗还得打。
周群、孙宏、徐春三人率兵陆续到来,我方与蓝九合兵一处,有近七十万大军。
西晋皇城及周边百姓早便臣服,七十万大军兵分三路。
周群与孙涛往西,孙宏与徐春往北,我与蓝九向南。
沈煜不放心,还想跟着。
老天,他想什么呢,若他死在路上,我定然不会为他哭坟。
这就是故意膈应我的。
一路南下,大部分城池直接投降,也有少部分与我军对抗的。
要知道,此番我们本就灭了西晋大部分主力,便是西晋全国,现下有没有二十万兵士,还是两说。
我们南下的队伍足有二十九万人。
大军所过之处,便是遇到个别反抗军,不足一日,也可灭杀。
当然,遇到早先在西川途中那等险地,我方亦是只能在原路修整,徐徐图之,不敢莽撞前行。
早先被平西军坑杀了六万人,我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不得不说,蓝九的战力和经验比夏景淮、谢润、夏从文强太多。
与他一起作战,多数都是他在护我。
“九哥,你这些年并未打什么大仗,为何实力这般强悍?”
听我如此问,蓝九白了我一眼,“哦,就你鬼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我打仗之时,你还在宫里哭鼻子呢。”
“九哥!”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蓝九对我的态度冷淡了不少,早先他可不是这样的。
“你生我气了?”
“陛下,末将岂敢?”
“行,九哥,你牛!”我气恼道,“等下过了江,你去西南,我去东南,咱们分道扬镳,你不爱搭理我,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蓝九扭过头,不看我,脾气还真不小。
到了一处大河边,全军原地休整,我跳下马,在河边洗了把脸,寻了个干爽的沙堆,躺了下去。
说实话,有孕真不宜长途行军。
想来应是生豌豆那次被沈煜磋磨坐了病,夏从武帮我调理过后,看似痊愈,实则还是伤了身子。
蓝九提着一条被子走来,“莫躺地上。”
“你不是不爱搭理我?”
我一把扯过被子,铺在身下,“有话说清楚,明知道我懒得猜来猜去的。”
“师妹。”蓝九叹息一声,坐在我身侧,道,“你可曾想过踏雪之事是东周人做的?”
“啊?”我侧身看他,“夏景淮不是那种人,夏从武和夏从文也不是那种人。”
“是湘王。”蓝九道,“此事,我当时一直想不通,我们的人不可能对自己人下手。”
“你当年在漠北和北疆与匈奴人大战,我的将士们对你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岂能做那种事?”
“那会儿,北疆镇北军温饱都是问题,上阵杀敌,根本打不动。”
“你方有萧七郎,本就是匈奴人,又是匈奴居次唯一的儿子,加之兵强马壮,咱们这边儿看着都眼热,若非你并非正规军,早有兵士叛逃了。”
“你好好想想,莫说踏雪那等名将,便是旁的将领,我方亦是不可能对他不敬。”
“后来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包括勾搭平西军的,都是湘王。”
一想到夏从武在来西晋的路上,夏从文与夏景淮出征,朝堂之事定然又交给了湘王。
老天,他莫不是还有旁的儿子,想要造反?
“九哥,传信给沈煜,告诉他,湘王要造反。”
蓝九嗤笑道,“东周的事儿,你这般热心?”
“废话,我是东周的一字并肩王,东周有一半国土是我的。”
蓝九闻言,看向远方,“你几时能长大?”
“早先沈煜说,要待你差一些,让你恨他,让你四面危机,你便会快些成长。”
“现下看来,他算白费劲了。那个夏景淮将你卖了,你还在给他数银子。”
“你说啥?”我坐直了身子,“二哥怎会卖我?”
“二哥?狗屁的二哥!”
蓝九轻笑道,“你若是封我为一字并肩王,要不要给我封地?他给你了吗?”
“空口无凭,就一个名头好听的闲散王爷而已。”
“你便要屁颠屁颠为他鞍前马后。”
蓝九扯了一根青草,塞入口中,咬了几口,吐出后,道,“你就是这根草,被榨干了,丢弃。”
“不可能。”我辩解道,“若你封我一字并肩王,你会后悔吗?”
蓝九扯出个笑容,道,“我会封你为后,不会让你挺个肚子出来打仗。”
“沈煜活不了多久,他想让你当女皇,从一开始,在宫里打压你,难为你,到后来利用你,都是在培养你。”
“我不一样,我命长着呢。”
“你若跟我,我会宠你,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生儿育女,打理国事。”
“切!”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扯到了肚子,又坐了下来。
“九哥,我其实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平淡生活。”
我捏起一把沙子,盯着沙粒从指缝流走。
淡淡道,“打从决定与匈奴开战至今,我一年当中,有半年在路上。”
“豌豆三岁多了,我才陪了他半年。”
“我连豌豆的生辰都已然不记得了。”
蓝九起身,没再说话,在兵士们中间来回走了一阵,让他们打起精神,又走了回来。
“拿下前方城池,便回去吧。”蓝九看向我的小腹,道,“你的烨哥哥不放心。”
“九哥!”
我叉腰问道,“你怎的好似在吃醋?”
蓝九轻笑道,“我吃哪门子醋?”
“我不是东周皇帝,我也不是东周神医,更不是什么东周小侯爷,你便是弄一堆绿头牌,也没我什么事儿。”
“九哥,你绝对醋精投胎。”我无奈道,“旁人对我什么心思,我都无所谓。”
“但是,九哥你不一样。”
“沈煜陪我五年,你也陪我五年。”
“听闻你被困,我们北齐那么穷,仍然三日起程过来救你。”
“沈煜是因着豌豆失踪一事跟来。”
“若他没来,此刻躺在病榻上的人便是我。”
我鼻子一酸,指着胸口,道,“我董玉婉,对得起咱们曾经的情义,我此番是拿命来救你,甚至陪你在西晋南征。”
“你可知我腹中胎儿尚不足三月!”
“你怎能说这等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