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中盘算,与蓝九叙旧闲谈了几句,蓝九告辞离去。
我则是独自坐在房中,思索着沈煜之事。
他竟然能在我的兵士中安插人手,若是他日……
简直不敢想。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我数次遭背叛,若再不多个心眼儿,怕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蓝九所说踏雪一事,真假暂且不谈,毕竟时过境迁,便是踏雪本人亦是不愿提起,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除非我们与平西军再次碰上。
倒是那批平西军的去处让我有了思量。
命兵士唤来夏景淮和谢润,将十九万平西军精锐一事说与他二人。
谢润顿时蹙眉道,“咱们东周便是有兵,也都是新兵蛋子,怎能打赢?”
“糟了!”他在房中来回踱着步,拳头握得紧紧的。
夏景淮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不过,他的双拳仍是出卖了他。
我认真道,“二哥,带三十万兵马回东周吧,此地之事,我处理好便回东周。”
夏景淮看了眼谢润,又看了看我。
我笑道,“谢小侯爷去留随他。”
“另外,昨夜之战有功的将士们都叫到院子里来,我想提拔几人。”
夏景淮将名单给了一名兵士,让他去寻人,自己则是坐在茶桌前,自顾自饮起茶水。
我知他心中所想,既担心我,又不放心谢润。
而我这里,已然多次想利用自己所学大刀阔斧干上一场了。
夏景淮和谢润有些过于谨慎。
许是因上次遇袭,在意我,怕我受伤的缘故。
我是理解他们的。
然行军打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还打什么?
用过早饭,我坐着轮椅来到院中。
听我问起昨夜提前出兵之事,孙涛上前道,“启禀陛下,是韩将军临时改变了策略。”
韩景明闻言,亦是抱拳道,“昨夜沈掌印现身营中,他说是您的意思。”
我微微颔首,问道,“沈掌印现在何处?”
“打完仗便跟着蓝九将军的人一起离开了。”韩景明又问,“属下可曾信错了他?”
我摆了摆手,道,“无妨,此番战损几何?”
韩景明正色道,“一共歼敌二十三万,俘虏七万,粮草三千石,粮草大部分被咱们烧了,剩余属实不多。”
我微微蹙眉,问,“不是说好了不留俘虏的吗?”
“俘虏蓝将军那边儿要,让咱们别杀。”
韩景明说着,垂下头,似乎怕我埋怨。
没有继续纠缠此事,已然发生的,不管怎样,随缘便是。
接过谢润递过来的战功统计表,便见战功第一的乃是一个陌生名字。
这些年来,我并未给下属兵士太多升迁的机会。
漠北大战之时,功劳多数都给了我那些义兄和山寨跟出来的几个头领。
京城围剿平西军一战,又专门扶持了东周跟出来的六十个将军。
现下,我欲自立门户,那便需要自己的兵士凭战功打通上升空间。
我看了眼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声道,“白浩出列!”
“属下在。”
一个嘹亮清朗的声音响彻院子,我抬眸朝出列的男子看去。
只见他鼻正口方,虎目浓眉,一脸肃杀之气。
这与他独自一人歼敌三十的战功还算相称。
“白浩,朕封你为正六品昭武校尉,跟随朕身边伺候。”
“末将谢陛下隆恩!”
白浩喜笑颜开,单膝跪地谢恩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我唇角上扬,看向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兵士,高声道,“秦楚出列!”
“属下在!”
“秦楚,你随朕自漠北一路杀到此地,战功赫赫,虽未得封赏,却毫无怨言。”我微笑道,“朕封你为正五品定远将军。”
之后,我又封赏了二十多个新人,将那些从漠北一路跟来,战功卓越之人一一封官。
不过,夏景淮的人,我还是让他自己封赏。
我与他是合作关系不假,也说了夺下江山后,共享天下。
然而,人心隔肚皮,他今日对我尚有情义,若来日没有了,我当如何自处?
东周的一字并肩王,我能否坐得稳,还是两说。
其实我也想效仿古人,那等桃园三结义至死不曾背叛的兄弟情,属实令我眼热。
然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我非关云长,夏景淮亦不是刘孟德。
若将来翻脸,落得个一无所有,那时我当如何自处?
封赏完有功兵士,我才想起孙涛,赶忙叫住离去的人群。
“孙涛,此番战斗,你虽杀敌不多,却是参与了谋划,并且在最后增援时提出用火药,乃大功一件。”
我看了眼孙涛那并无多少波澜的脸,正色道,“朕封你为从四品明威将军。”
孙涛顿时眼前一亮,跪地谢恩。
待众人离去,夏景淮推着轮椅,与我一同朝花园走去。
“小妹此番是否封赏过高了?”
我望着前方,淡淡道,“都有过程的,你离开后,我需要人手在身边帮衬着。”
“让兵士们知道,打仗不止是死人和赚取抚恤金银,还能升官,能光宗耀祖,才是他们为我拼命的根本。”
“如今,西部已然安定,我决定留下韩景明、孙涛、白浩三人在西关镇守,大军回京整顿后,视情况,去东周或继续南下,夺回失地。”
夏景淮叹息道,“小妹为何不与我一同回东周?念雪此时应是已经想你了。”
“再说,你一个女子,性子野,做事过于鲁莽,还是跟我回东周更为稳妥。”
女子,女子!
我心中不忿,自然不能说出来。
但,他也好,沈煜也好,总是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让我属实不爽。
旁的不说,西川城若无我带人破坏水闸进城,时至今日,他夏景淮也未必能打开城门。
再说将我们围困的西晋大军,若非我提出火攻,他还要磨蹭到几时?
并非我看不起他,只是,我与他相处时日久了之后,多少有些观念上的差异,很多时候,无法产生共鸣。
这应当也与我们自幼成长的环境有关。
他便是吃不饱,毕竟生活在皇宫里,目之所及,与我这个在杀手营长大的人完全不同。
朝堂上那个威武霸气的帝王,与战场上的渐渐产生了分离,让我甚至无法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曾以为我们同一类人,然而,现实告诉我,我与他从来都不是。
翌日一早,夏景淮与谢润便率领三十万精锐离开西川城,朝东周方向进发。
谢润本不想离开,然而,夏景淮不知如何想的,硬是将他拉走。
我则是在他们离开后,直接率近四十万兵士去了西关。
这里需要人手,守住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