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紧,许峰山在考虑是否需要与刘大山转移时,信成河却在此时出现了。
等了大半夜,连人影子也没看到,又换几个地方打电话,还是没人接,现在是气,还是惊喜,许峰山脑袋都懵了。
信成河走后,许峰山反复琢磨那句话,旁边一个穿着同样光鲜的家伙,信成河亲自为他开车门,一定是黎世君了,丁谋臣昨晚上来吃过饭,许峰山认得他。
“08”究竟在传达什么信息?大哥回来了,可以理解为上级派人过来,那后面的意思???
黄特派员丝毫没有消息,要不要撤离?许峰山反复衡量,“08”的身份只有自己知道,连身边的刘大山也毫不知情。
留下来无论是为了黄特派员,还是“08”,许峰山都有暴露的风险,再说,也应该相信黄特派员。如果他与刘大山撤退,“08”很可能陷入与组织再次失联的地步。
许峰山决定冒险,在加入组织之时,他就做好了准备,这个么多年,又亲眼目睹昔日并肩战斗的许多同志,倒在他的面前。
??
信成河与黎世君坐在车的后排,白色的布帘只留了一道缝隙,车外的景物就明明暗暗的交织着。
“成河!这里没有外人,我问你,你大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知道吗?”黎世君问。
信成河回道:“许多年之前,好像叫什么?叫?,对信世道,就是这个名字!”
黎世君笑笑,“对,叫信世道,后来,你知道他为什么把名字改回来了?”
“还不是我爹,老古板,况且我们先祖里已有“世”字辈份的,所以又改回原来的信成道了,反正这名字也够土的。”
“哈哈,不土,不土。哎,这次回来,能不能让他也加入我们?”
信成河一笑,“黎主任,我又不是他,不能替他作主,再说,我大哥今天就来了,你当面问他多好!”
黎世君的大背头连晃几下,“也是,也是!”
车窗布帘的缝隙里又变得绿绿黄黄,颠簸的感觉也很明显,信成河觉得,汽车正行驶在一条通往郊外的道路上。
汽车进了一座院落停下,四周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院子里则是各种奇花异草。
下了车,信成河跟着黎世君穿过前院,后进的院子更大,有一弯小溪直通后面,与一个池塘连着,不大的池塘里面竟然还有曲折的回廊以及假山。
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池塘边拐个弯,最后通向后院尽头的一幢两层欧式建筑。
这座小洋楼上下都有人把守,能在这里受如此招待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黎世君与信成河刚到门口,楼梯口一阵皮鞋声响过,三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从二楼跑下来。
“黎主任!”带头的一个三十出头、五短身材的男子喊道。
“莫队长!辛苦了!”
此人正是行动处三队队长莫上高,信成河在会场还看到他,这小子竟然这么快,就定个饭的时间,居然先来到这里。
“黎主任,我也刚到,他的情绪目前还算稳定??”莫上高说。
说完之后,莫上高又向信成河躬身点头问好。
“上去看看??”黎世君说。
二楼的视线很好,后院的假山、池塘可以尽收眼底,阳光洒下,竹林上空的雾气正慢慢散去。
一个身着长袍的人背对着楼梯口,坐在一张软藤椅上,痴痴的望着前方。
“陈先生!”黎世君喊道。
那个人没有回头,似乎黎世君就不曾喊过。
黎世君不怒,反而笑着走到那人面前,“陈先生,好雅兴!”
被叫做陈先生的人,这才抬起头,淡淡的说:“我不姓陈,你们究竟要让我做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陈方文,曾化名陈启冬,原江南抗日义勇军政治部主任,新四军西撤后,又进入总部,这次来上海,化名黄广发??”
黎世君说这些话的时候,信成河并未听上心,从这个人抬起头的时候,他就愣了,陈启冬居然会在这里。
陈启冬不是“山猫”?竟然被黎世君请到了这里,还是被人救出来,躲在这里的?
好在,每次去见杨寿松的时候,自己化了妆,这个陈启冬并不认识自己。
“现在,我应该叫你黄特派员,你从进入上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你了,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黎世君说。
陈启冬哼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还来问我。”
“想好了,随时找我,你泰州乡下的家人也接来与你团聚了??”
“畜生??”陈启冬突然抓起面前小桌上的紫砂壶狠狠摔在地上。
“我当初比他还要坚强??哈哈”黎世君指着陈启冬对信成河说。
信成河此刻只想着陈启冬能扛下来,他就会尽快把陈启冬从黎世君的魔掌下解救出来。
??
这里离机场不是很远,应该是顺路,黎世君才带信成河来这里的。
当大哥出现在信成河面前时,信成河居然想哭,四十岁不到
的信成道,走路居然像是一个老人。
在信成河的印象中,大哥的背影高大挺拔,似一株伟岸的树,只十年光景,大哥竟变得如此苍老。
“你倒越来越年轻!”信成道拍着黎世君的肩膀说。
黎世君笑笑,自信中带着倨傲,“大哥,兄弟终于把你盼来了!”
信成道的嘴角轻轻儒动,半天才说:“多谢老弟的惦记??”
“来,看看这位是谁?”黎世君把信成河拉到信成道面前。
信成道的头发很长,但打理的很干净,花白相间的飘逸在他的额头,信成河就盯着这张苍桑的脸。
“你是成河!”
信成道说完一把搂过信成河,信成河觉得脖子后一阵潮热,是大哥在落泪。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连受伤快要死时还微笑着男人,此刻居然哭了。
“大哥??”信成河把大哥的一个牛皮箱接过来,就没再说什么。
回来的路上,黎世君兴致很高,当年的那个大哥,现在居然也尊重起他这位老弟了,这种感觉,比抓到那个黄特派员还要爽快,他很享受,信成道现在看自己的那种眼神。
一路上,都是都是黎世君问什么,信成道说什么,有时候还会聊起以前,十年前的那段时光。
一阵感慨过后,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又是一阵唏嘘!
“成河,要不是大哥,我那次就死定了??”黎世君这句话,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说了三次。
每次黎世君说完,信成道只是笑,然后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