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世君将信成河的办公室安排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子，斜对面就是机要处的办公室，而这间房子上面的三楼就是黎世君的办公室。

在76号这座院子里，信成山大致知道了信成河的处境，无论哪一方的人都不可能把他当作自己内部的一员。

名义上信成河是总务处长，除了一些管家身份应做的之外，其实就是在76号替日本人与中国人沟通的一道桥梁。

76号的大小行动需经过信成河这个总务处长的翻译后，呈报给驻在76号院内的一个日本少尉军官，而特高课影佐的任何指令，同样由信成河翻译成中文交由机要处。

信成山对于日文，只停留在简单的层次，幸亏驻76号日军少尉相川博是个中国通，文件由他转化为中文交于信成山，信成山只是经手又送达至机要处。

信成山完全把自己想像成三弟信成河，在76号见过信成河的人只有黎世君一个人，所以信成山也并不怎么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那天晚上，黎世君在为他接风的宴席上也没有说太多的话，这两天再也没有看到他，听底下人说，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南京。

虽然目前在76号还算安全，但回想起车站的一幕，信成山还不免心有余悸，在这里每天笑嘻嘻打着招呼的人，转眼就变成了嗜血的魔鬼。

“进了76号就没有不沾血的。”季重光龇牙说道。

“你又想憋什么坏水？”言自午往杯子里倒满水，递给了季重光。

“老言，我就不爱听你这样说话，这个院子里没有一盏省油的灯，谁手里还能没有几条人命啊！”

言自午看着季重光满脸的横肉，说：“你季屠夫的名头真不是白叫的。”

“哟！哟！老言，想当圣人不是，只要在这个院子里呆上三天的人，死了只配住十八层的大别墅，想去西天极乐净土，我看呐，门都没有。”

言自午说：“我就是觉得吧，杀人太多，总不是好事，阴气太重，大夏天都晒不到心里。”

季重光吹吹茶叶沫子，浅浅喝了一口水，“得了吧你，那个军统的总务处长，都进来几天了，还没审出个所以然。依我看，再不招，就把他的心真的扒出来，晾在太阳底下，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季重光，别把爪子伸得太长啊！这是我三队的事情，再说了，武处长可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期限！”

季重光嘿嘿一笑，“老言，你这人，狗咬吕洞宾，我看你还没审出什么结果，为你着急不是。前天莫队长与王队长人家抓住了一个刺杀信处长的军统人员，昨天就解决了问题，竹筒倒豆子一一招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言？”

“这老莫与戈壁老王还真有一套！”

季重光眼光一亮，“他么的这个老王，不但是情场高手，在审讯上，我季重光也不得不服。”

“据四队的人说，那个被抓的军统一进来，破口大骂，死扛着不肯开口。你猜老王怎么着？也不灌辣椒水，也不用烙铁烫，命人按住他，直接拎着一把刀去挖他的眼珠子。”

“据说那个人的眼珠子都已被挤出了眼眶，和青蛙差不多吧，只要老王的刀一挑，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只一下那人就尿了，老老实实的招了。”

言自午说：“你比老王逊色不了多少，手段一个比一个高明。”

季重光又吸溜了一口茶，“老言，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言自午笑笑，还没说话，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喂！??我是??”

季重光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看见言自午边点头边看着自己。

“??在的，??在我办公室??嗯??嗯??好??好??”

言自午挂了电话，说：“武处长在办公室找不到你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能有什么破事？”

季重光皱着眉，又啜了一口茶。才放下杯子，向杯口走去。

快到门口了，季重光又转过头对言自午说：“老言，你这茶真不错，不知道敲诈谁的，下次有好事一定喊上我。”

言自午摆摆手，“谁的主意你都打，把门给我带上！”

哐啷一声，季重光哼着小曲，把言自午办公室的门关上。

季重光与言自午的办公室斜对着，经过自己的办公室，季重光没有进去，径直走向武世宝的办公室。

季重光敲门，听到武世宝说声进来，他才推开武世宝办公室的门，进来后回身又轻轻关上。

“武处长！”季重光喊道。

武世宝说：“去这么长时间，言自午那怎么说？”

“我都给他说了，老王他们后抓的人都已经招供了，可言自午说，你可给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

武世宝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言自午再审不出个屁来，就按你说的办，直接毙了，让那个新来的处长沾沾血腥。”

季重光坏坏的笑道：“那姓信的大小也是个处长，我们恐怕请不动他。”

武世宝眉毛一挑，“什么狗屁总务处长，有他没他我们还不一样过的，就黎主任拿他当回事！”

“言自午那里??”季重光问。

“他毕竟是丁主任的人，连黎主任也不好多说，那就卖他一个面子，过了今晚，言自午那里还没结果，明天早上你一队接收。”

“知道了！”

季重光正要退出去，武世宝又朝他招招手。

“我每次都是给你最好的差事，你小子好像专门为我作对似的，好事总是办砸。”

季重光没有接话，他知道武世宝肯定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

果然，武世宝又说：“王队长撬开了那个被抓军统的嘴，他交代了军统的一个联络站点??”

季重山狐疑的看着武世宝，“这个可是莫队长与王队长费了不少劲儿才弄到手的，我插一杠子恐怕不太合适吧。”

武世宝笑笑，“你是我师父推荐进来的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立了功，我也有面子！”

“那是，那是！”季重光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武处长，上次与重庆的那个军统处长一起抓来的那个胖子，是上海一家公司的老板，被言自午也当成军统抓进来了，经过审问，此人没有任何疑点，言自午就把人放了。”

“就这么放了？”武世宝眼神一厉。

“这事刚好被我撞见，我领着那个胖子，当面打电话给他家里人，送来了五根金条，我才放人。金条就在我办公室，想到了下班人少时再拿给你??”

武世宝笑了，“对付这种有钱人，不要手软，我一会还有事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还有，军统联络点的事，别在办砸了，我让莫队长与王队长盯紧其他案子，这个抓住军统高层的机会可是垂手可得的，就看你的了。”

季重光点头，“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