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丛冷哼一声,“只要你舍得你的弟弟,这位信大处长,那我就豁出这条命了!”
信成道说:“那好,如果信大处长倒下了,那么你的脑袋上也会立刻多两个窟窿。”
“你们都放下枪!”严其玲突然用身体挡住了信成河。
方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小严,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了这么一个汉奸,你竟然为他去死?”
“你听我说,方科长,这位信大处长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的同志,相反,在无锡的时候还帮助过我们,要不是他,红山同志就被日本人杀害了。”
严其玲不愿看到信成河死去,更不想看到自己的同志被信成道所伤。
“成道大哥,你也放下枪!”严其玲又说,“日本人之所以在中国的地面上烧杀抢掠,就是我们自己的血肉同胞在互相残杀,如果团结一致,何愁不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
信成道冷冷的说,“你让这位先把枪放下??”
看到严其玲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方丛瞪着信成道,不甘心的把枪收起插在后腰。
信成道见状,也缓缓放下举枪的手。
“谢谢大哥!”严其玲终于舒了一口气。
信成道一摆手,“不要谢我,你们还是想着怎么出去吧!”
走廊里分明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在急速赶来。
窗后面也听到人喊枪响,手电筒闪烁的光柱杂乱的从窗外划过。
一瞬间,信成河的病房外,像一口煮沸的铁锅,各种声音都在迅速漫延过来。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信处长,你没事吧?”
喊话的是丁浅度,信成河一使眼色,严其玲和方丛躲在窗帘与墙壁的缝隙中间。
病床的斜前方有一小木柜,与墙壁形成直角,刚好能挡住门口过来的视线。
见他们二人藏好,信成道伸手把门打开。
“信大哥,你们没事吧,刚才有乱匪向这边逃来,我担心你们的安全??”丁浅度进来,扫了一眼。
信成道说:“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医生说我不能再喝酒了,胃还是有点不舒服!”
丁浅度边说边走向窗户,“没事就好,今天晚上乱得很,你与信处长把窗户关好,以防乱匪跑进来威胁到你们的安全!”
方丛的眼光甚至都看到了丁浅度锃亮的皮鞋,只需要两步,丁浅度就会看到他们。
信成道越过丁浅度走过来,用力一推窗户,“怎么关的,推都推不动??”
“丁处长,季队长叫你过去!”就在丁浅度正欲迈腿的时候,一名特务冲过来说。
“什么事?”
“不知道,让你快去??”
“信大哥,多加小心??”丁浅度嘱咐着,转身走了。
方丛握枪的手松下来,哪怕再晚个一秒,他都没有耐心再坚持下去,会冲出来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同样,信成河也轻舒一口气,他甚至都做出了要击杀丁浅度的准备,至于以后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考虑。
虽然丁浅度走了,但一会还会再来,现在最要急的是让严其玲与方科长脱身。
离信成河的病房不远处依然有稀落的枪声,时断时续,那里的战斗还在继续。
“你们的同志?”信成河问道。
方丛摇摇头,“我们的同志都撤出去了,这里只有我和小严。”
那一定是军统的人了,这个丁浅度的目的已经达到。
“是不是吴部长他们?”严其玲紧张的脱口而出。
方丛急忙咳了一声,又用眼色制止,严其玲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住口。
信成河眼皮一抬,“你们马上在我面前消失,至于谁谁谁我都不感兴趣,严其玲,这次我卖你个面子,如若再撞到我的手里,我就请你们去76号吃大餐了。”
“你这汉奸,早晚一天我会收拾你!”方丛瞪了一眼信成河说。
信成道一推窗户,“两位请吧!”
“信大哥!”
方丛一推严其玲,“他不是你大哥,与汉奸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信成道说:“是不是好人,现在对我不重要,还有啊,这是二楼,到了地面往西北角,那里有一道门,你们可以在那避避,现在跑出去的话,等于自投罗网。”
方丛不解地望了信成道一眼,便扶着严其玲小心翼翼地从窗户下去。
围墙外,可以看到正有几辆军车,以及插有膏药旗的摩托车呼啸而来。
窗户紧挨着围墙,如果是方丛自己的话,应该可以从这逃出去,然后百米冲刺,可以甩掉追赶的特务。
但现在,严其玲不仅是女人,而且应该是腿部受了轻伤,行动自然不很利索,方丛不得不考虑信成道的话。
丁浅度被特务叫走后,先前院子里的特务也像洪水一般迅速跟着丁浅度消失了,只留有少量的特务在继续搜索。
沿围墙内侧向西北过了数米,竟然真有一道虚掩的小门,方丛轻轻一拔,拉着严其玲走了进去。
待方丛与严其玲走后,信成河说:“大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信成道似乎胸有成竹,“刚才是不是被大哥的样子吓坏了,没有考虑你的生死。”
信成河一笑:“我知道大哥的性情,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其实也知道你最在乎的是我,才会有刚才不同以往的表现。”
信成道叹了口气,“做我们这行的,最大的障碍,就是亲情的牵绊,所以,黎世君才想尽办法,把我从重庆“请来”!
信成河说:“现在我们帮助其玲与方科长逃掉搜索,但是,他们能不能平安的走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信成道说:“所以,你先在门口守着,容我几分钟,在墙面上做出有人逃跑的痕迹,这样,丁浅度就不会怀疑他们还在医院里,等人撤了,他们也就安全了。”
信成河本来有其他话要说,可是又临时改口道:“大哥小心!”
白天看到的那个萎靡不振的大哥,现在看来,都是假象,信成河似乎明白了大哥的良苦用心。
他虽然一直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他从来没有停止去追寻组织的脚步,这一点是信成河,从看到大哥的那一眼到现在最为欣慰的地方。
??
丁浅度紧随那个报信特务的脚步,来到一楼楼梯口的地方。
季重光拎着枪,满头大汗。
“怎么啦?”丁浅度问。
季重光拉过丁浅度,“都是你的计策??”
丁浅度说:“不好?你不觉得今天晚上挺热闹吗?”
季重光小声说:“这么跟你说吧,里面有我的人。”
“什么意思?”
季重光说:“在军统里面,武处长策反了一个人,这个人本来只有我知道,但现在又多了一个。”
“你能确定那个人就在里面?”
“废话!”季重光说完,突觉哪里不妥,“丁处长,确定那人就在里面。”
丁浅度因为酒精的原因,面皮微红,不大的眼睛转了一下,“里面的如果确定是军统的人,一个不留!”
季重光从对方的枪支配备上,已经确定困在角落里的几个人就是军统上海站的特工。
“丁处长,这是为何?”
丁浅度瘦脸一展,“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策反的是什么人,如果是普通特工的话,没有过人之处,如何确保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如果策反之人在军统上海站的上层,那么,十有八九,这个人被怀疑了,要借助这次机会除掉他。”
季重光盯着丁浅度的脸上反复观看,“你说的吧,听起来有些道理,但经不起推敲,我现在只想,让我的人安全的回去,并且不受怀疑。”
丁浅度双手一摊,“这个真没办法,子弹又不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