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容与见她不再有所动作,只专心盯着那个铜炉,忍不住出声道,“这里面是什么?”
白芷猛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因为转身太急,不小心碰到了桌子,铜炉的盖子也因此震开了一道小缝。
里面的情景让厉容与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瞳孔微缩,顿觉头皮发麻。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
带着黑色加壳的虫子,正在激烈的撕咬搏杀,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就是肢体被咬断,甲壳被咀嚼时发出的声音。
“你是在练蛊吗?”
待看清背后的人是厉容与,白芷才松了一口气,收回手中的银针,默默的将意图从缝隙中逃跑的虫子塞回炉中,盖好炉盖之后,垂下鸦长的睫毛,轻轻嗯了一声,便回问道,“容王爷怎么在这里?我父亲呢?”
不知为何,若是别人不经允许闯入她的药庐,就算是父亲,她都会很生气,忍不住想给对方体验一个“降龙十八针”,可是如今对象是容王,心里竟没有那么生气了,反而还想看看对方在知道自己练蛊之后会作何表现。
“因为实在想见你,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就来了。”
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轻微排斥,厉容与心有些慌,不经大脑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一说出口,厉容与才反应过来,立时掐着手指,心中提起一口气,内力暗暗运转,才没有让脸瞬间红成猴屁股,徒留下通红发烫的耳尖不断的提醒着他刚刚的窘态。
他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小心翼翼的看向白芷,生怕自己孟浪的话惹得小姑娘不快。
白芷也没想到对方竟能说出这样直接的话,心中涌起一抹怪异的感觉,莫不是……
不不不,肯定不是!
上一世自己都将一颗真心捧到厉晟清那厮面前,也没见对方良心发现,而今世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会让比厉晟清强上千倍万倍的容王另眼相看?
一定是自己理解错了。
而且,如今的她根本不会再相信什么情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她可是要当大圣朝第一首富的人!
“容王爷日后想让我看腿不用找借口,想来就来,您是我的病患,身为大夫为患者负责是最起码得职业操守。”
白芷为他的异常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厉容与松了一口气,幸好小姑娘没有生气。
可心中又很快涌现出说不出的失落,酸酸涩涩。
原来,自己在对方心中只是一个病患,她对自己付出这么多,竟全都因为她是大夫?
“我不是……”
厉容与想要解释,却被白芷兴奋的声音打断。
“终于好了!”
白芷捧起那个已经没有了可怕声响的铜炉,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容,来到厉容与面前,黝黑的眼睛闪动着古灵精怪的光芒。
“王爷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厉容与点点头,他确实很好奇里面,最终决胜出的会是一只什么样的虫子。
听刚才的动静,应该是一只很强壮很厉害的虫子。
他自然看到了白芷眼中的戏谑,知道她想要吓自己,轻轻扯动嘴角,以求给对方一个最真实的“惊吓”反应。
白芷见他点头,嘴角笑容瞬间扩大,猛地掀开炉盖,只见一黑影瞬间从里面弹射而出,带着强有力的振翅声撞向厉容与的脸。
果然是一只大家伙!
厉容与震惊的瞪大双眼,头不自觉的向后靠去,但身后是轮椅的椅背,再向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虫子飞到自己的脸上。
他本想做出惊恐的表情,尝试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太难了。
砰——
就在黑影即将撞上厉容与好看的脸时,白芷手疾眼快的掏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从天而降般扣住了炮弹般的黑色虫子。
黑影一时不察,一头撞到瓶壁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猛烈的撞击让黑影头脑发晕,白芷顺手一翻,虫子便直接掉到了瓶底。
白芷盖好盖子,看向厉容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容王爷,不害怕就别装了,这也太假了吧!”
厉容与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被县主发现了。”
白芷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哪有人躲虫子的时候,只知道往后退啊!
她又不是傻子!
“这是一只……蚂蚁吗?”
看着瓶子中已经缓过劲来,又开始生龙活虎四处寻找出路的虫子,厉容与有些拿不准。
一只拇指粗细大小的蚂蚁?
还是一只会飞的蚂蚁?
“没错,这只蚂蚁就是从数百只虫子中厮杀出来的,最后的胜利者。”
白芷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那只巨大的蚂蚁连忙紧紧抓住瓶底的突起,随后露出锋利的口器,张开透明的长翅,凶悍的飞扑而起,咬向白芷。
只可惜,它忘了中间有一层透明的瓶壁,蚂蚁再一次撞到了上面,登时摔得七荤八素。
“啧!真是又凶又笨!你给我等着,一会儿再给你加点料,你就凶不起来了!”
白芷用手指轻弹了一下琉璃瓶,碎碎念道。
“它是本来就长这么大吗?”
厉容与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如此凶悍,长相还十分怪异丑陋的蚂蚁,那泛着乌光的巨大口器仿若比刀锋还锋利些许,若是被这只蚂蚁咬到,恐怕得立时丢掉一大块肉。
白芷摇摇头,“它原本是一只火树蚁,比普通的蚂蚁要大上一点点,专门捕食一些小型虫蚁,我也没想到里面有那么多毒虫,最后竟是无毒的它活了下来,还变成了这幅样子。”
“也就是说你也不能把控炼蛊最后的结果?”
厉容与微微皱眉,这也太危险了,万一出来的是一只十分凶残的物种,伤到了小姑娘怎么办?
“这个技能我还没有练熟,最后练出什么全凭天意。以后再精通一些,就可以随心而炼了。”
白芷面色微赧,往琉璃瓶中注入一滴翠绿色的液体,随后刺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到蚂蚁的身上。
只见蚂蚁吸收掉液体和血液后,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它收起张牙舞爪的巨大口器,安静的趴在琉璃瓶底部,若不是它的触须还时不时抖动一下,完全像是一只失去生命的标本。
厉容与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每次都要滴血才可以吗?”
白芷看了他一眼,有些看不懂对方严肃的表情,以为对方不喜这些东西,便没有多说。
“练蛊本就是要以鲜血为引,自然是要滴血的。”
她边说,边将之前放入小纸包的淡黄色粉末倒入琉璃瓶,很快便被蚂蚁吃的一干二净,而蚂蚁身上随即出现几道淡黄色的纹路。
白芷眼睛微亮,“成了!”
厉容与看着眼前高兴的白芷,将心头的担心压进深处,轻轻舒了一口气。
算了,只要小姑娘高兴,随她去吧。
自己只要想办法护她安全无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