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阎烈一行人在行驶到距离西凉仅剩半日路程时,被半路冲出的血人拦住了去路。
陪官当即认出这是西凉王身边的心腹,心底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下车将人扶起,只见那人气若游丝的将几位王爷叛乱,西凉王被擒的事告知于他,并让他们快跑,成王和襄王已经得到消息准备在半路伏杀他们。
果然,说话间陪官就已经听到前方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是冲锋的军队!
陪官连忙将人扔进马车,拜托忽阎烈多加照顾,便下令立即掉头逃跑。
然而他们心中再如何焦急,也跑不过装备精良的战马,没跑多远,就被成王和襄王追了上来。
听着身后两人嚣张的笑声还有言语中对父皇的折辱,忽阎烈暴怒异常,准备飞出马车与二人血战到底,却被陪官一把按住脑袋推了回去,“世子,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你万不能上当!你若是出了事,王的性命也会不保!”
“难不成就放任他们如此嚣张?!任由父皇遭受这些小人侮辱?”忽阎烈在马车中咬碎了一口银牙,这种时候仍然叫嚣着要与成王等人决一死战。
“世子,你记住,只要你活着,王才有被救的机会,而西凉就还会有重新建立的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属下会为您断后!”危机之下,陪官面色决绝,伸出大手一把将虚弱的忽阎烈抓住扔到前方疾驰的马背上,反手一剑斩断马匹和马车之间的缰绳,然后用剑刺破马儿后腿的皮肤,顿时让马儿受惊,发疯般向前方冲了出去。
“不!”忽阎烈急急抓住手中缰绳,稳住险些摔下去的身躯,被惊马带着一路冲进密林深处,他红着眼看向已经停下来的陪官,带领着为数不多的侍卫反身冲向成王和襄王的军队。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忽阎烈眼睁睁看着陪官等人口中豪迈的吟唱着诗句,犹如逆流而上的一叶孤帆,凭借着一腔孤勇和对西凉的忠诚,不带一丝犹豫的冲杀进成王的军队洪流之中,带起血花一片。
然而在绝对的人数面前,陪官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很快他们就身负重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被成王的手下一次次砍翻在地,然而即便这样,陪官他们也仍旧没有退缩,被砍翻了又倔强站起来,再次嘶吼着冲出去杀人,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挥刀向前。
此时的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可能的拖住敌人,让他们的世子能够多逃出去一段,那是他们的希望,使整个西凉的希望!
忽阎烈早已泪流满面,从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以前自己快意恩仇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意识到自己从前最看不上的陪官才是真正的铁血忠魂!
忽阎烈突然擦干眼泪,眼神坚毅,心中默默发誓,待自己积蓄力量一定会回来为他们报仇!
咻——
一支巨弩破空而来,速度之快让忽阎烈根本做不出反应,若是全盛时期的忽阎烈说不定能躲过去,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尽力的侧身,让其避免击中自己的要害。
忽阎烈面容扭曲,巨弩最终射穿了他的左肩胛骨,若是歪上一些,恐怕击穿的就是他的心脏!
他强忍疼痛,再次让胯下的马儿提速,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娘的!居然让那小子逃过一劫!”成王放下手中的巨弩,嘴里骂骂咧咧。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若连个重伤之人都追不回来,你们就提头来见!”襄王的人被陪官等人杀得最多,竟然还让忽阎烈那小子跑了,脸色更是十分难看,对手下的人喝骂道。
“皇兄莫要动怒,现如今那小子身边已经无人可用,抓到他是迟早的事情。”成王再次举起巨弩,对准人群中仍奋勇拼杀的陪官,“若不是这个狗东西进言,忽阎烈那小杂种就可以死在大圣,又何必咱们哥俩费这事!没想到此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竟然连杀咱们这许多人,待本王射杀了他,好解你我心头之气!”
说着,绷紧弓弦的手指陡然松开,巨弩赫然钻出,带着无尽的杀气射穿一串兵士之后,才带着赫赫罡风扎入陪官的心脏。
襄王眼见着被巨弩射死的人除了陪官全都是他手下的人,怒不可遏的拔剑指向成王,“成王,你这厮是故意的!”
成王连忙嬉皮笑脸的抬起手做讨饶状,“哎呀哎呀,实在对不住,刚刚手滑了,没想到误伤了皇兄的人,小弟这里给你赔罪啊!不过,皇兄你手下那么多人,就是死上一两个也不心疼!”
“你找死!”眼看着襄王和成王就要内讧,传令兵在此时赶到,“见过襄王,见过成王,禹王急招二位回宫。”
“可有说何事?”两人的表情皆是不悦,老三还真拿自己当个牌面人物了。
“禹王未提,小的倒是听到一耳朵,说是那老头子答应了。”传令兵将头扎的很低。
“哈哈哈哈!老头子肯松口确实是件大好事!”两人再顾不得之前的口角,连忙嘱咐手下人速战速决,他们则是先走一步直奔皇城,生怕晚一步被禹王抢了先。
待两人走后,传令兵这才抬起头,仇恨的看向
两人离去的背影,一双拳头握得死紧。半晌待人都走光了,才悲痛的上前一一找到陪官等人的尸体,准备将这些忠义之士安葬。
却惊喜的发现陪官受的伤虽重,却还有一息尚存,传令兵立即给陪官吃下一粒丸药暂时护住他的心脉,随即将人背起,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飞快的钻进密林,消失不见。
这边忽阎烈身上中了一箭,身子骨又虚,半路就晕了过去,再醒来他已经躺在床上,他想到之前的追杀,心底一惊连忙翻身坐起,警惕的打量着屋中的一切,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低头一看,身上已然绑好了绷带,只不过经过刚刚的拉扯,绷带已经再度被血液染红。
是有人救了他!
看着房中昂贵的摆件,忽阎烈意识到救他的人应该有些身份。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离开时,房间的门打开了,忽阎烈瞬间肌肉紧绷躺下装出还在昏迷的样子。
“别装了,眼皮还在不断抖动,真当别人是傻子吗。”一道贱兮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忽阎烈的眼皮跳动的更加厉害,被识破之后他干脆坐起,看向眼前眉梢中都带着不正经气息的男人,防备问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本…我吗?”
忽阎烈如今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已经被迫开始学着动脑,在暴露自己身份的前一刻硬生生改口。
“本城主可没有那么闲,是有人在路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你,又不太好处理,就扔到我这来了,告诉你哦,本城主没有那么好心,你现在用到的一切可都是收银子的!”路遥霆伸手指了指忽阎烈身上的伤,又指了指他身下被血浸湿的床,表情戏谑。
“我,我身上没银子。”忽阎烈涨红了脸,身为西凉世子身上从不用带银子,想要什么下面人就办了。
“啧啧啧,堂堂西凉世子身上竟然没有半分银子,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路霆遥嫌弃的摇摇头,丝毫不顾忌忽阎烈瞬间戒备起来的眸子。
“你认得我?”忽阎烈的手偷偷摸向枕头下的匕首。
“自然认得,金沙城吃的就是情报这碗饭,若是连你都不认识,我这城主也忒不务正业了!”路遥霆在桌边坐下,翘起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睨向明显并不相信的忽阎烈,大大咧咧道,“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吧!”
与此同时,封云澈看着眼前和亡故母亲六成相似的面容愣在原地。
“你才是璃儿?”
“怎么人家不承认是你妹妹时,你上赶着认妹妹,现在亲生的回来了,你就不敢认了吧?”弦月抱胸冷笑,若不是还有用得到这个蠢哥哥的地方,她是真不想承认自己是南国人。
“璃儿,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在外面过得好吗?”封云澈听到弦月用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当即就确定了弦月的身份,这个脾气这个语气这才对味儿!
封云澈激动又歉疚的上前抓住弦月的手臂,“你不知道,我错认的乐安县主有和你一样的胎记,还有圣蛊血脉,七岁那年从外面回的白府,这一切都太巧了,我就以为她是你,这才……你放心,该你的封号和东西,哥哥断不会委屈了你!”
弦月对此却无动于衷,“我觉得这样就挺好,阿姐是嘉南郡主,而我是阿姐的义妹,间接也算是与你有了半分关系。”
封云澈灵敏的捕捉到了弦月口中的阿姐两个字,一切都像是连成串的珠子串在了一起,“所以她会有和你一样的纹身……”
“没错,就是阿姐为了照顾我的情绪,特意让我帮她纹的。”一提到白芷,弦月的语气不自主温柔下来,实际她还是很喜欢肩膀上的蝴蝶,但当时为了让白芷可怜自己,就故意说自己讨厌胎记,这才引得白芷说出同她一样的话。
这样自己和阿姐之间的羁绊仿佛就又多了一层。
弦月美滋滋想到。
“那她的血脉……”胎记可以做假,可是白芷的巫蛊血脉却是做不得假,这也是封云澈一直认定白芷的原因。
“巫蛊血脉又不是只有南国女子独有,阿姐那么优秀,有点巫蛊血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她的本事大着呢,你根本想象不到!”弦月夸赞白芷的同时不忘白了一眼蠢气十足的封云澈。
封云澈:……
自己好像被亲妹妹嫌弃了,夺走妹妹目光的竟然还是自己错认的女子,封云澈觉得这世界好小啊,转了一圈,原来要找的人早已在自己眼前。
封云澈可怜巴巴看着妹妹,“璃儿,你既然什么都记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呢?你知道吗,我和父亲一直在找你!”
弦月闻言冷哼一声,“我被拐走的时候只有七岁,什么能力都没有,被卖到了一家青楼当作清倌养着,我又能做什么?逃跑就会被打,还没有饭吃,若非后来遇到了弦朗哥哥,我早已经心灰意冷,跳河自尽了。”
“就这样他一边使劲赚钱,一边学武护着我,让我不用陪那些恶心的商户,有一回我病的快要死了,他没有银钱为我治病,不惜卖身为奴,这才将我的小命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有时候我就在想,生活这般不容易,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至少不会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