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宴会如期举行,白芷按照品级装扮好之后,坐上了皇后派来的马车前往赴宴。
宫门口玳瑁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白芷连忙露出笑容,“县主一路辛苦,距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皇后娘娘请您先去坤宁宫稍事休息。”
白芷心中清楚这是皇后还有事情要交代,便从善如流的跟着玳瑁去了坤宁宫。
果然,皇后早已经将殿内的人遣了出去,见到白芷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白芷看在眼里心中微沉,却并未说话。
“出本宫的口,进你的耳,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此事。”皇后拧着眉头,眉宇间笼罩着一丝轻愁,白芷轻轻颔首,“娘娘请说。”
“西凉世子开出天价预要让你做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就是专门用于和亲的公主。
白芷昨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心中并不十分慌乱,只是疑惑,“西凉出了什么条件?”听皇后这语气,圣上应该对西凉开出的条件十分心动,那西凉开出的条件肯定不仅仅是十座城池那样简单,否则大圣也不会轻易放自己这个声名鹊起的“神医”离开大圣。
“明面上是西凉十座城池,背地里外加一整条钨石脉矿!”皇后声音沉凝,却也不难听出语气中的火热。
白芷也是吃了一惊,一整条钨石矿脉?!那可是战略物资,兵家必争之地!之前西凉拿出一小块鸽子蛋大小的钨石,厉皇还能为了大圣威严拒之门外,但是一整条的钨石矿脉却是绝对不容推拒的!
除非自己能拿出与钨石矿脉相匹配的筹码,否则这个和硕公主的命运她摆脱不了。但她总觉得皇后此时将这件事情告知,应该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她不由试探道,“多谢娘娘告知此事,但钨石向来稀少,西凉好不容易发现一条钨石矿脉,又如何会将这种稀世珍宝拱手让人?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皇后摇头,“圣上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已经悄悄派人去查,就是昨日传回的消息,西凉没有说谎确实发现了钨石矿脉。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只要脉矿是真,一切都可以商量。”说完,她十分惋惜的看着白芷,“本宫之所以会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告诉你,一来本宫确实很喜欢你,不愿让你在不知情下稀里糊涂嫁去西凉,二来这些日子你助益本宫良多,心中虽然感激却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只能给你一句忠告——万事以自己性命为先,有一丝希望也不要放弃。”
白芷心头微震,皇后绝对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却碍于身份不能告知自己,只能借着这种隐秘的话提醒自己。
白芷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郑重向皇后行了一礼,“娘娘放心,不管今晚结果如何,白芷都会铭记您这份恩情,今晚我定会护好您的安全。”
“皇后娘娘,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赴宴了。”玳瑁的声音此时从门外传来。
皇后深吸一口气,满含深意的看了眼白芷,随即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咱们走吧。”
白芷乖巧的跟在她身后,迈向那即将决定她命运的“吃人”宴会。
即将迈出门口的白芷在皇后不注意时,眸光晦涩的看向坤宁宫深处,很快就收回目光,恢复之前谦顺的模样,跟着皇后离开了。
几人走后,两道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坤宁宫中,看着紧闭的大门沉默良久。
“你说,她刚刚有没有发现我们?”其中一人十分好奇。
“应该是有所察觉的,毕竟她可不是一般人。”另一道声音充满有荣与焉的味道。
“啧~怪不得朕一直没有找到你小子喜欢的女子是谁,原来竟是灯下黑。怎么样,今晚的好戏你打算如何应对?朕可不打算放弃那宝贝矿藏。”
“放心,到时候人归我,矿藏归你。”
两人正是躲在暗处听墙角的厉皇和厉容与,今天皇后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他俩的杰作,目的就是为了今晚应对西凉的阴谋。
“老四最近确实很让人失望。”厉皇幽幽的声音中夹着一丝疲惫。
厉晟清原本是他最属意的儿子,有谋略有心计也懂得忍耐,只不过一路走得太顺了,他为了让这个儿子更加坚韧,特意冷落了对方一段时间,想着如果对方能够度过自己的考核,就将其作为未来储君培养。
谁承想这孩子竟然是个摔不得的,先是因为一个庶女搞出了替嫁的戏码坏了名声,紧接着又到处暗中拉拢朝臣,甚至养了外室,对象还是自己母妃身边的奴婢,后边又失去了孩子,现在更是勾结外族,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厉皇已经对厉晟清这个儿子彻底失望,就像平常人家的父亲听说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竟然是个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一样心痛。
厉容与的脸隐藏在昏暗中,嗤笑一声,“只不过是一只善于隐藏情绪的狼崽子而已,皇兄若是喜欢就教训一下,不喜欢撵出京都就是了。”
厉皇斜眼看向自己的亲弟,冷哼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个小子负了你的心上人,你想为白家丫头出气无可厚非,但是到底他是你亲侄儿,而且如果没有他从中作梗,你也没有这个机会抱得美人归不是?日后还是
要手下留情一些的。”
“皇兄这是在求臣弟?”厉容与轻哼一声,“若非有这个原因在,他的腿早就保不住了。”
厉皇默了一瞬,拍拍厉容与的肩,语气担忧,“你的腿如何了?白丫头也没有办法了吗?”
“皇兄不用担心,我这种杀神就算是阎王也不敢收我。”厉容与淡然转身,向黑暗深处走去。
厉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次叹气,若非容王身中剧毒,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实际上他才是成为储君的最佳人选,晟儿又有何机会上蹿下跳。
他摇摇头,跟着一同步入了黑暗之中。
晚宴再次设在了承泽殿,最前方左侧是正襟危坐的西凉使团,与最前方坐姿吊儿郎当的忽阎烈形成鲜明对比,西凉陪官对此已经麻木了,世子爱如何就如何吧,只要今晚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就好。
与西凉使团相对的是南国使团,南国太子封云赞仍旧是那样绝代风华,公子如玉,朝晖公主此刻也是一脸恬淡的坐在身边,收起了之前的锋芒。更让人引人注目的则是坐在封云赞另一侧的男子,样貌与封云赞有几分相似,却比封云赞看上去略显轻浮随性,别人桌上的食物还未动过,而他面前的果盘已经见了底,甚至还犹嫌不满足的一把将封云赞桌上的葡萄抓过去,一颗一颗往口中丢,玩世不恭的模样看的其他人一阵皱眉。
“封云澈,你不是去西凉找妹妹了吗,怎么突然又跑到大圣来了?明日太子哥哥就要启程回南国,你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吗?”朝晖每次看到封云澈就会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但此人是封云赞的伴读,又是南国最年轻的滇南王,比她这个和亲公主的地位高出不少,所以她也不敢过多得罪对方。
封云澈拍了拍手,终于腾出一丝空闲看向朝晖,“是啊,明日我会跟着太子一起回南国,可惜公主不能同行了,臣下这不是怕日后再也见不到公主,特意提前一天赶来看望公主啊。”
朝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咬紧嘴唇忍了下来,这期间封云赞始终未曾开口,对这个爱护有加的妹妹有所回护。
因为这是他们欠封云澈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当年七夕游会上执意偷偷溜出去玩,封云澈的小妹也不会被人拐走,他的母亲也不会为此郁郁而终,让年仅十五岁的封云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些年封云澈一直也没有放弃寻找小妹,只要哪里有线索,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会亲自走一趟,这十年间若非南国国君下诏,他在南国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厉皇驾到!皇后驾到!”
厉皇和皇后两人在众人的山呼万岁中面带笑容坐到了最高处的宝座,而白芷则是遵从皇后的意思坐到了她的下首。见状台下众人目光闪烁,纷纷在心中猜测着此举的意图。
西凉陪官更是在看到白芷后,凑到忽阎烈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百无聊赖的忽阎烈顿时来了兴致,如火的眼睛直射白芷,肆无忌惮的目光在白芷脸上扫来扫去,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对于这个即将成为他世子妃的女人的样貌还是比较满意。
厉晟清果然没有骗他,这个女人够漂亮!有资格成为他的世子妃!
忽阎烈这样明显的目光白芷如何能感知不到,她没有丝毫退却,迎着对方的目光直直看去,眼中的强硬不言而喻。
忽阎烈见状反而更见兴奋,他就喜欢这种烈性的挑战,如同一匹烈马,只有降服的过程让他热血沸腾,然而对方一旦真的臣服他就会立刻兴致大减,甚至会弃若敝履。
希望这个女人能坚持的久一点,忽阎烈咧着嘴如是想到。
正在这个时候,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容王爷驾到!”
听到这个名号,承泽殿内静了一瞬。
忽阎烈也瞬间将视线收回,兴致勃勃的看向大殿门口,相比于白芷那个小小的女子,他对厉容与这种高难度挑战更有兴趣。
白芷听到这声通报时也是意外的,他不是远在边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也是得到了消息为了她赶回来的吗?
虽然她心中极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但白芷的心还是在见到厉容与的瞬间,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起来,心中的焦躁和不安也在这一瞬间安定下来,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就绝不会成为两国利益的牺牲品。
厉容与旁若无人的让十一将他推到台阶之下,对一旁忽阎烈的挑衅不为所动,他抬眸直直看向王座上厉皇,微微拱手,“臣弟来晚了,请皇兄恕罪。”
“容王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回来,路途辛苦不说何罪之有?若是真觉过意不去,那就一会儿先自罚三杯吧!”厉皇笑呵呵的说道,似是心情不错。
厉皇开了口,再加上厉容与的凶名,更加无人敢说话,厉容与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厉皇的下首,与白芷相对。
厉容与眸中含笑,对白芷点头示意,白芷亦轻轻回应,嘴角挂着一抹难以遮掩的笑容。
朝晖公主红着眼看着台上两人的互动,落寞的饮下一杯酒水,却也没有在和之前一样失态。等封云赞明日离开大圣之后,厉后就会开始着手准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