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就和明镜一样,揶揄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见对方不仅不害羞反而挺着脖子十分高兴的模样,她的笑容更深了,“真若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银票你必须得收下,这可不是买你那些东西的钱,而是庆祝你顺利开业的喜钱!”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赵夫人几句话不仅让人听着十分舒服,还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更近,更是换了个方式让白芷收下银钱不欠人情。
“长者赐不敢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芷再推脱下去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她从善如流的将一万两银票收进了自己的荷包,反正自己给将军府的东西也没有让对方吃亏。
“好啦!看到你这里生意这样红火,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府上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们就先告辞了。”赵夫人站起身准备告辞,谁料纪嘉容却不打算走,“娘,您自己回去吧,反正府上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留在这里帮帮芷儿好了!”
“玩归玩,先说好,你可不能打扰到芷儿的生意。”赵夫人警告的瞪了纪嘉容一眼。
“放心吧赵姨,嘉容这一次帮了我不少呢!”白芷笑着为纪嘉容解围,纪嘉容得了便宜还卖乖,“娘你看,芷儿都说我能帮忙,你就放心回家吧啊!”
赵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当着白芷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别玩太晚就走了。
当赵夫人登上马车看到里面摆放的整整两大箱的花枝乱美容产品时,心中说不震惊是假的,县主当真好大的手笔,她的心中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嘉容的缘故,赵夫人其实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这正说明白家很看重嘉容。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之前给的那一万两银票铁定就不够了,现在也不好再提补银子的事,看来只好在其他方面再下功夫了,赵夫人在心中打定主意。
赵夫人走后,纪嘉容终于放飞了自我,立马跳起来向白芷抱怨道,“阿娘终于走了,说什么来帮你撑场子还是得穿的端庄淑女一点儿,非要逼着我穿上裙子,你也知道我的,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方便了!你这里有没有骑装啊?别扭死了,我得赶紧换了!”
白芷偷笑不已,“就知道今天赵姨会让你穿裙子,我早就提前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从房间角落的箱笼中掏出了好多各式骑装,都是纪嘉容喜欢的款式。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纪嘉容欢喜的抱住白芷,迫不及待的就换掉了自己的衣服,“啊!还是骑装最舒服,深得我心啊!”
换完衣服、擦掉脂粉、将长发高高竖起的纪嘉容长舒一口气,恢复了之前英姿飒爽的模样。
“其实这些衣服都是二哥亲自给你挑选的。”白芷揶揄的看向好友,纪嘉容一愣,随即十分疑惑,“你是说这些是白简挑的?他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你说呢?也不知道是谁一把就把人拽过去亲了上去。”白芷笑的十分荡漾,纪嘉容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性子豪爽不拘小节,但到底还是个女子,被好友撞见自己“强迫”对方的亲哥哥这种事,纪嘉容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嘛~”纪嘉容只是羞涩了两秒钟,脸色就恢复了正常,“正好你在这里,你给我个准信,你哥到底什么时候上门求亲?”
这家伙距离说娶她已经过去三天了,怎么到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
“呦~你就这么急?”白芷斜眼看向好友,却看到对方一脸惆怅,好像心中藏着什么事一样。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白芷想起来,上一世这个时候纪嘉容再过不久就会奔赴战场,可当时她被困在晟王府,这个消息还是无意间听到别的下人提起才知道的,所以她也不知是何原因。
只听纪嘉容叹了口气,“实话与你说吧,父亲前几日来信说前方战场局势不太明朗,南国似是暗中筹划着什么大事,我很担心父亲,想着我无论如何也是纪家的后辈,绝没有让父亲独自一人在战前拼杀的道理,所以……”
“所以你想去前线。”白芷沉声说道。
纪嘉容颓然的点点头,声音喑哑,“这件事我没有告知娘,为的就是不让她担心,但是我心里又放不下白简,想着如果在我离开前他若是能上门求亲就好了,提了亲有了名分,若是我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我们就成亲,如果我战死沙场,白简对外可以说与我未曾婚娶,还能再找一个更好的姑娘共度一生,如此我也就此生无憾了!但是我又觉得这件事对白简对你们家都很不公平,所以我也在犹豫。”
纪嘉容能对白芷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已经拿白芷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而不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妹妹,她相信白芷能懂自己。
白芷确实能够明白纪嘉容的心情,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爱人,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此时站在天平的两端,等待着纪嘉容去抉择,这个问题对于谁来说都是一道难题,白芷虽然是好友,但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这件事我觉得你应该和二哥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毕竟要成婚的是你们两个,未来是你们两个要携手一生的。
”白芷缓缓说道,“你现在不要想那些沙场凶险的丧气话,现在南国使团还在京都,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有阴谋,但是明面上他们是来议和的,只要封云澈还在大圣一天,南国就不敢轻易动兵。”
“你说得对!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娘,但是白简我却不能瞒着他,无论是他知道此事后还会不会娶我,我都必须告诉他。”纪嘉容坚定的攥紧拳头,然后回身抱住白芷,“芷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永远是我纪嘉容最好的朋友。”
“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有一点,万事小心。”白芷叮嘱道。
纪嘉容点点头,又抱了一会儿白芷才深吸一口气,“白简现在在哪里?”
“他知道你会来,肯定会来这里寻你的。”白芷说道。
“我想现在就去找他,一会儿都不想多等了。”纪嘉容像一个急于得到答案的孩子,在没有得到最终答案之前,心中始终是慌乱的,漂浮不定的。
“那他这个时候应该在翰林院……”不等白芷说完,纪嘉容就焦急的打开了房门,却发现白简此时就站在门外,手中提着一份热腾腾的糖炒栗子,苍白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纪嘉容没想到白简会在此时出现,她其实还没有做好面对对方的准备,刚才也不过是凭着一腔孤勇逞强罢了,等真的见到了人,她已然慌了。
白简沉默的点点头,他其实早就来了,只不过听到纪嘉容要换衣服,本着君子作为,他便先出去买了一份对方爱吃的糖炒栗子,结果再回来就听到了刚刚那些话。
现在已经不用自己特意去说了,可纪嘉容的心如同被人揪住一般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那你是怎么想的?”
可是一开口颤抖的声线就暴露了她此时内心的惶恐,她害怕对方说出绝情的话。但她也知道,若对方此时要与自己一刀两断,她也无话可说。
白简沉默的走进房间,看了白芷一眼,白芷便知道这是让自己出去,于是她安静的离开并关上房门,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关上门她就转身躲到一边,屏住呼吸,努力探听两人想要说些什么。不是她太八卦,而是屋中两人对于她来说都很重要,她谁也不想让受伤。
白简将栗子放在桌上,沉默的坐下开始剥栗子,刚炒出来的栗子十分容易剥开,一捏就裂开一道小口,再转个方向捏一下,就会彻底崩开,一颗饱满的散发着香甜的栗子仁就剥好了。
剥好的栗仁白简也不吃,全都放在一起,不出一会儿就堆出了不少。
他剥了多久,纪嘉容就这样在他身后看了多久,直到白简将栗子全部剥完,两人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白芷在门外都替两人心焦,二哥平时怼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沉默啊,小词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成了哑巴了?!
“吃吧,都剥好了。”白简将剥好的栗仁推给纪嘉容,声音温柔。
纪嘉容没有动,她不知道白简到底是什么意思,栗仁,离人?所以他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了吗?
那平日里闻起来糯甜无比的栗子此时像一把把被熬糊的糖浆一般,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一如她现在的心境。
她艰难地吞咽住喉间的苦涩,再次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简低着头,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在听到纪嘉容要要去战场的话之后,满脑子都是纪嘉容身穿重甲、浑身浴血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对方,也不想去拦,但他也不想放手。
他至今还记得,在青莲寺见到纪嘉容时自己心头刹那间涌动的惊艳和熟悉,还有那恍惚间看到的影像。
一个身姿坚韧的女将军一路单枪匹马,大开杀戒,在漫天血雨中冲过重重阻碍,来到自己面前,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
这原本就是纪嘉容的命运啊!
白简此时已经陷入回忆的漩涡,而他的的沉默直接让纪嘉容惨笑道,“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说着纪嘉容强忍心中剧痛,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正要决然离去,却被白简紧紧抓住了手腕,“我们明日成婚吧!”
什么?!
纪嘉容心神巨震,门外偷听的白芷也是心头微跳,二哥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说什么?”纪嘉容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无比的转身,却对上白简温柔缱绻的眸子,顿时就知道自己刚刚不是出现了幻听,白简在说真的!
“我说,明日我们就成亲。”白简站了起来,纪嘉容的震惊被他看在眼里,于是他笑着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想要的是安心,我便给你最大的安心,如果我是你的牵挂,那我就把这份牵挂放到最大,让你知道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你回家,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轻易死掉了?所以今日我去提亲,明日咱们就成亲,什么小定初定纳征统统不要了,时间太久我等不及,只是要委屈了你。”
纪嘉容看着眼前翠竹一般的男人在嘴角轻轻颤抖,眼眶也飞快湿润,只有眼中坚定温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