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山神向空中的红叶挥手作喊,红叶便将仙槎缓缓降下,山神们合力将绳子绑上树干,云空和红叶也想办法将绳子固定在仙槎上。
他们试了一阵,树干太长了,悬在半空容易晃动,树干也太重了,只怕仙槎会很难飞行。
山神见时间拖延,很是焦急,不安的摇动和喷气。
“我们换个方法,”云空提议,“树干的一端绑在飞船,另一端仍由你们抬着,”他转向巨山神,“如此更轻吧?”三位巨山神晃着脑袋瓜想了想,同意试试看。
在天色转暗之前,他们终于成功将龙脑香王运到山峰,搁在火山口边缘。
七位山神围绕着火山口,开始扭动身体,吟唱着低沉又押韵的歌谣,像哄孩子入睡般,抚慰圣山的情绪。
他们拿出菖蒲串珠,摇动串珠,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然后吟唱着:
“伟大的紧若罗欣岸6,创造天空的紧若罗欣岸,
龙贡的创造者,精灵的创造者,人类的创造者,
您为令我们有食物而牺牲了女儿汑歌莉咏7,
生出百谷、果树和蔬菜,
如今恳求您再大发慈悲,
您宠爱的帕卡8要甦醒了,
请您教他平和,请您教他安睡……”
云空在一旁耐心等待,不想有任何误失惹恼山神,等待他们进行完仪式。
红叶紧握云空的手,焦虑的望着龙脑香王,树干上有一大片半凝固的树液,就是白蒲被封进去的凹糟。
待山神们吟唱完了,歇息已久的巨山神站起来,准备将龙脑香王推进火山口。
云空正想出声,巨山神已用大手挖进树洞,将白蒲从黏液中拖出来。
红叶和云空赶忙冲上前,为他清理树汁,但红叶一碰上树汁就会失去力气,所以云空叫她避开,由他来清理就好。
红叶无奈,只好走过去看山神。
三位巨山神奋力将龙脑香王推下火山口,热气令龙脑香的香气一时喷发,整根树干冒着透明的烟雾,拖着一道流水似的透明带子掉入红焰之中。
山神们等待了一下,看着红焰果然有稍微转弱,他们发出满意的声音,接着便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走向云空,向他咕哝着:“我们很多年才找到一棵卡卜尔王,几年才运一根上来,太慢,火山快烧了。”
云空抬起头道:“我答应过的,明天早上,我们开始找卡卜尔王。”
※※※
傍晚时分,梁道斌在未建好的庙中来回踱步。
他已经在这里徘徊一整天了,焦脚虎和雌猫见他烦躁,走过来对他喵喵叫,像要安抚他。
当云空推开门时,他大吃一惊,忙上前问:“你去哪儿了?”
一见云空扶了个脸色苍白的老人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小女孩时,他更为吃惊了。
“先别多说,帮我一个忙。”云空将老人放置在地面,“有没有布?”
梁道斌瞟了眼老人,见他身上沾满黏液,全身散发出清凉的香甜气味,不禁蹙眉道:“龙脑香?”
“我必须帮他全部洗掉。”
“那,何不带他去海里?”一言惊醒梦中人,云空忙又将白蒲扶起,梁道斌也抢上前来:“我也帮忙。”
他们合力把白蒲搬到海边,脱下外衣,让他坐在温暖的海水中,云空解开他的发髻,用海水慢慢洗涤他身上半凝固的树汁。
梁道斌拿着白蒲的衣服时,心里竟开始盘算,能从衣服上萃取多少龙脑香来制作冰片。
在星空下,白蒲感觉到肌肤渐渐恢复了知觉,自亘古以来孕育生命的海水充满了能量,白蒲饥渴的吸收能量,脸上的皱纹才慢慢消失、渐渐平伏。
奄奄一息的他,觑看正帮他刮掉树汁的云空,泪水不自觉的涌出。
他本来想对云空说话,但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说话的好。
“梁兄,”云空对梁道斌说,“我会离开一段日子,妈祖庙的事不得不耽搁一些时日,还请梁兄原谅。”
“你要去何处?”梁道斌从满脑子的盘算回过神来。
“一言难尽,”云空苦笑道,“梁兄只管在夜晚观看圣山,”梁道斌不自觉的朝圣山望去,“圣山夜间不再有火光,就是我归来之时。”
梁道斌听了,更如陷五里雾中。
“还有,麻烦梁兄照顾他。”云空指指白蒲,梁道斌才惊觉,白蒲不再是刚才进来的老人,在昏黄的夕阳下,白蒲的脸和身体变得更年轻了。“让他暂住在庙里就得了。”云空说。
※※※
休息一夜,天亮时,云空和红叶又从妈祖庙消失了踪影。
他们依约去雨林上空搜寻龙脑香王,从高空寻找会比地面容易,因为年纪最大的树木会鹤立鸡群,其树冠会突出于一片树海之中。
每找到一棵龙脑香王,云空便会砍破树身,让它浓烈的香气发散出来,让山神和巨人们循着气味找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圣山周围十里的空气全飘着奇特的香气。
人们也留意到,夜晚时分,圣山顶上的红光越来越弱了。
直到某夜,红光完全消失。
夜晚喷火的龙,从此成了传说,并在后世出现了几个版本。
一个版本说一对兄妹为治母病而偷走龙珠。
一个版本说有个聪明的年轻人盗取了龙珠,还卖给商人。
一个版本还跟中国皇帝有关。
山神用龙脑香王祭祀火山之神,用龙脑的清凉抑制火山,他们把好几株千年龙脑香抛入后,换取了火山的平静。
从此之后,火山沉默了许久许久。
在阴雨连绵的午后,圣山周围的云层会慢慢的堆栈起来,看起来像山峰戴着一顶大帽子。
圣山安静了数百年之后,周围的龙脑香森林逐渐被人类入侵,大树消失,森林缩小,连山神也无力阻隢这些变化。
他们忧心忡忡,火山神迟早会甦醒的。
至少近年来我听说,千年后的今日,火山之神有徐徐翻了翻身。
若为一国写下医案,那么黄巢之乱十年,等于把风烛残年的大唐毒打一顿,加上朝官(外官)和宦官(内官)互斗,所谓内外交迫:外则外邪入侵,内则气血紊乱,已病入膏肓,亡国只是时间问题。
黄巢手下大将朱温投降唐军,被朝廷重用,赐名全忠。
唐朝重用降将,是开国以来的习惯,因为根据过去的经验,降将往往立下很大的功绩,时机下对药方,是一剂良药。然而,世事无恒常,病会转性,药无定方,今时不同往日,朱温开始势力坐大,反而成为把大唐推向灭亡的最后一帖猛药。
朱全忠为了控制皇帝,不断奏请从长安迁都至东边的洛阳。
在风云变色之前,早有些敏感的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国都长安已非安全之地,便想办法要离开。
基本上人民设下户籍之后,就不准随意迁徙,但此时制度已经败坏,费钱上下打点之后,李又八拿到了一纸出城通行证,当城门问他何故一家子出城时,他回说:“洛阳有大庆,叫我们去表演,车上都是表演的乐器和道具。”
城门查看属实,于是放行,李又八便牵着牛车,载着一家人朝东行去。
他们的户籍是乐户,也就是表演工作者,地位特别低贱,不像民户可改军户、军户可改民户,乐户是世代相承的贱民,生生世世不准改户。
以前平顺的大路,如今也因战事频繁而失修,一路上牛车颠簸,走了一段路,李又八就不得不让妻女休息,遂将牛车转进路旁林子,隐于林中歇息,好避开路上车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