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里升腾着热气。
热气弥漫开来,让人感觉闷闷沉沉的。
宽大的浴间也随之变得有些逼仄。
贺兰殷在这闷沉的氛围里,心里乱糟糟的。
他总觉得兄妹俩不对劲。
他其实向来有野兽的直觉,这直觉多次帮他在战争中抢占先机、取得胜利。
“陛下?”
耳边传来王诚的声音。
贺兰殷还是闭着眼,但轻轻哼了一声:“嗯?”
王诚低声道:“安乐君在外面跪着,说是御前失仪,特来请罪。”
贺兰殷听了,讥诮一句:“他这是酒醒了?”
王诚不敢回话。
贺兰殷也没说别的话。
他这是冷处理,那就是让他跪着。
王诚领会到这层意思,就保持沉默,没再出声了。
同一时间
桑岐头顶阳光,跪在殿外。
这一跪就跪了半个时辰。
贺兰殷才像是想起他来,匆匆出来搀扶:“安乐君怎么还跪着?朕不是早让你回去休息了?”
王诚听了,立刻自打嘴巴,跪下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奴才忘了说了。安乐君,怪奴才忙着伺候陛下沐浴更衣,忘了您了,让您受苦了。”
君臣二人配合得很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桑岐也很配合,低头笑道:“无妨。无妨。臣有罪,合该跪着反省反省。”
贺兰殷像是很震惊,侧目一问:“安乐君都反省了什么?”
桑岐躬身一拜:“陛下待臣好,臣却不能放肆,今日酒后失态,多次冒犯陛下,实在惶恐。”
贺兰殷淡笑:“安乐君真性情,何须此言?朕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朕无兄弟,也无知己,一朝为帝,遂成孤家寡人,你待朕亲近些,朕倒是欢喜的很。”
他说得分外好听。
桑岐一点不敢往心里去,再次躬身一拜:“臣惶恐。”
他装作“惶恐”得要摔倒了。
其实是他跪太久的原因。
他膝盖疼得厉害。
今天装醉发疯真的骗到敬帝了吗?
他心里很没底,脸色也恹恹的,染上了病态的苍白。
贺兰殷瞧见了,皱起眉,派人送他回仙林苑休息。
桑岐谢了恩,扶着大腿,故意走的一瘸一拐。
贺兰殷看他这个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倒忘了这人还是个病秧子了。
他枉为一国皇帝,却拿这两个病秧子没办法。
“速派两个御医过去。”
他吩咐王诚:“一个外伤,一个内科,务必照料好安乐君的身体,并做好每日问诊记录。”
“是。”
王诚应声,忙派人去请御医了。
贺兰殷打发了桑岐,又想到了桑宁那张红艳艳的脸、鼻翼亮晶晶的汗,总觉得有异常,却也没过去打扰。
他是回御书房处理政务的路上,忽然想到了绿枝、妹妹那紧张的神色,像是在隐瞒什么。
她们在隐瞒什么?
他的预感又开始叫嚣了,冯润生,冯润生,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翻滚着,他寒着脸,立刻风一般去了月桑殿。
月桑殿里
桑宁想着狗皇帝或许会去而复返,所以,跟冯润生说了一会甜言蜜语,就赶人了:“你且回去养伤,等你好些了,我们就私奔。”
这一句话把冯润生哄住了。
他狠狠亲了她的唇,重新戴好人皮面具,恋恋不舍地跟着贺兰惠离开了。
事实上他走的很巧。
没一盏茶的时间,贺兰殷就来了。
贺兰殷来的时候,桑宁正在浴桶里泡澡。
桑宁身体不好,时机也不合适,根本没跟冯润生做到最后,也就互相抱着亲一亲,但也是亲的一身黏糊糊的,自然得洗个澡。
她没想到正洗着澡,贺兰殷会进来。
贺兰殷怀着疑心而来,却也很低调,总不好声张妖妃可能偷人了吧?
他进来后,得知桑宁在净室洗澡,恪守着君子之礼,没有进去,但也没离开,就在殿里四处环视,寻找着奸夫的痕迹。
当然,没找到。
他哪里想到痕迹都在桑宁身上呢?
桑宁的脖颈、胸口、身上都是红艳艳的吻痕,只要他闯进来,一切都无所遁形。
说来,可惜了,桑宁心想:如果身上没这些痕迹,这会洗着澡,定把狗皇帝骗进来、哄着他洗个鸳鸯浴。
狗皇帝曾许诺她身上干净了,就跟她睡觉,也不知他还记不得。
哎,错失大肉啊。
她无尽叹息。
绿枝是无尽惶恐:皇帝在外面!这要是进来,娘娘一身的痕迹!
她红着脸,不敢想娘娘会跟冯润生那么胡来!
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太刺激了
!
她现在想来,小心脏都还受不住呢!
“娘娘,水快凉了,起来吧。”
她其实是怕时间太长,皇帝没耐心,闯进来。
桑宁感觉泡得有点晕,其实她也没泡太久,十五分钟估计都没有,没办法,原主身体太虚了,就站了起来。
绿枝忙给她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有了衣服的遮挡,胸口、腰腹、大腿等等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她稍稍放心,但还是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细细检查,这一检查,就看她后颈有个吻痕,不过,当头发散落下来,也就挡住了。
“好了。娘娘,可以出去了。”
绿枝扶着桑宁往外走。
打死绿枝也想不到皇帝要给桑宁擦头发。
关于给桑宁擦头发的热情,贺兰殷一直都有的,从他小叔那边学来的。
是以,他坐在床上,看到桑宁出来,扫了眼她半干的头发,就说:“去取个干净的帕子。朕帮她擦头发。”
绿枝听得想哭:完了!完了!娘娘后颈的吻痕怕是藏不住了!